顾舒容坐在屋里,窗外的大嗓门与身后的唱福声交织在一起,令她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姑娘,你这会儿哭不要紧,待会儿上了妆,可就不好掉泪珠儿喽。”
顾舒容抿抿唇,哽咽道:“嗯。”
梳头,绞面,上妆。
天渐渐亮了,敲锣打鼓声渐渐传来,越来越近。
小孩子们笑笑闹闹,进进出出,为这座宅院添加快活又纯真的气氛
。
张瑾若骑马来接亲。
他是将军,进门自然要考他武艺。老家的孩子们,牛蛋,石头,正是半大小子,跟邻居的孩子们一起,小牛犊一般跟他较劲。四五个孩子都挂他身上,也没能奈何他半分,顿时佩服不已。
再进门,就是顾亭远与他交好的同僚们考校张瑾若的文采了。
张瑾若出身不错,偏他不曾用功,被难为得不行,连连抱手讨饶。又发了些誓言,允诺待妻子好,才放他进去。
“宝音。”听着外头越来越近的欢呼声,顾舒容忽然攥紧身旁的手,“我,我不想嫁了。”
也许张瑾若当真很好。可是,她在顾家,也过得很好。为何非得嫁人?她不想嫁了,不想离开弟弟、宝音、宝蛋儿。
陈宝音握住她的手,理解她忽然的变卦,因为她当时也是如此。俯身在她耳边说:“姐姐,先嫁过去,过几天嫁人的日子。新鲜够了,就回来。”
“你上头没有公婆,只有张瑾若一个,他又听你的,你想什么时候回来住,住多久,还不是你说了算?”
她这番言语,若给上了年纪的人听见,非要骂她浑不可。但巧了,这会儿两人跟前都没人,就连杜金花都在外头招待客人,也就没人管她。
顾舒容听了这话,竟被安抚下来几分,不那么紧张了,虽还有点心怯,可到底没再说不想嫁人的话。
她被顾亭远背出门。
感受着弟弟稳稳的步伐,听着他低沉有力的声音:“姐姐,我会用功上进,当大官,让张瑾若这辈子不敢欺负你。”
顾舒容听了,眼泪瞬间掉下来,她抱住他的脖子道:“阿远,当不当大官不打紧,你要平平安安的,跟宝音好好过日子。”
她把弟弟抚养长大,没想着他多有出息。在顾舒容想来,弟弟读书能做官,就已经很好了。当大官?她想也没敢想的。
百般滋味在胸中沉浮翻涌,顾舒容怅然、伤感、彷徨、期待,终于坐上花轿,在吹吹打打中,进了张家的门。
为了收礼,张瑾若把婚礼安排在威远将军府。
经历了一整天的忙碌与等待,宾客们陆续散去,属于新郎官和新娘子的时刻来临。
“阿姐,我只觉和做梦一样。”张瑾若挑开红艳艳的盖头,看着坐在床沿,一身大红嫁衣面庞娇羞的妻子,胸中充满浓烈的情绪,令他大气不敢喘,屏声说道。
顾舒容缓缓抬头,望着身前高大英俊的丈夫,不禁喃喃:“我亦觉着,和做梦一样。”
她从前便是做梦也不敢想,能嫁与这样的丈夫。年轻,好手好脚,长得好,心悦她,还是个大将军。
他便是个街头小子,容貌丑一点,顾舒容都不敢想的。
“我做的是美梦。”张瑾若在她身边坐下,顺势揽过她,侧头问她:“不知阿姐做的是什么梦?”
顾舒容红着脸,垂首道:“仙梦。”只有梦入仙境,才敢想如此美事。
张瑾若听在耳中,只觉心头热意涌动,克制不住的感动,又怜惜:“阿姐。”
顾舒容轻轻咬唇:“嗯。”
“我们一起做梦吧。”张瑾若说。
顾舒容脸上一热,心中不自觉慌乱起来。想到什么,她轻轻挣起来,却被锁进一个火热坚实的胸膛中。
烛光摇动,一室春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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