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在她的理解中,也是差不多的。不然这个时代那么多‘新
贵’,是怎么融入上流社会的?
卡特尔小姐笑着赞同:“奥斯汀小姐说的没错,金钱就是最大的门槛了,看起来那么多规矩、那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行情,在金钱面前也就不算什么了不过,当所有人都能花钱的时候,时尚还是能为难人的。”
简单来说,有钱人都能来追赶时尚了,那有钱人内部自然也要分出时尚人物和边缘黯淡人物啦!
薇薇安笑了一声:“哦,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行情?说的更明白一些,便是去特定的店吧?比如女裙,最好是去找维多利亚小姐,又或者夏尔先生、艾德里先生。帽子最好去贝梅尔街有数的几家女帽店里买,还有鞋子、披肩、扇子、手套、丝袜、细布的绉边都是各有各的说法,得找固定的人,或者固定的店铺买才行。”
“人们对一个人的评价,往往就是从他上哪儿消费来的。上流社会为了维持自身的‘纯洁’,便在着装上也做了如下规定:倒不是说去了那些已经得到他们认可的店,就一定能得到很高的评价,加入他们,毕竟还有那么多被讥讽的‘新贵’呢!但若不去那些地方购买衣衫,那就肯定不能被接纳了。”
“瞧啊,若不是这样,我也不必在维多利亚小姐的裁缝铺里消费200镑了。而这,还是因为过去我尚未进入社交界,可以想见,从今年开始,这笔开销只会越来越高。”
“哦,您倒是真看透啦!可不就是这样吗?维多利亚小姐就曾经告诉我们,我们必须维持优雅的格调,为此有时还得放弃赚一些钱,不去接待那些也能出高价的客人很多客人选择了我们,这让我们有了超然的地位,而同时,我们也认可了这些客人的高雅,从而抬高了他们。”
“不过,您这样直接说出来,还是有些刻薄了,倒显得我们没有任何本事,只是靠着玩弄手段才能拥有如今的超然地位似的。”
卡特尔小姐也是了解薇薇安,知道她不是那种因为裁缝说真心话就会发怒的人,这才能够有话直说。不然她们也不会说到这个程度,薇薇安不至于‘高谈阔论’,她也只要‘对对对’‘好好好’应付过就行。
薇薇安确实没有生气,还很赞同卡特尔小姐的话呢——那些出名的裁缝、帽匠、鞋匠,也确实都是手艺精湛之辈。他们的手艺就像是一串数字里头一个的‘1’,其他的就像是后面‘0’,如果没有这个‘1’,后面的‘0’再多也没意义了。
这是一个现代人都知道的比方,但这个时代就过于专业了,薇薇安一说出来,罗拉还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哦,你打的这个比方,我下次一定要在晚宴上说出来,这听起来就很聪明。”
薇薇安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罗拉又笑了,对卡特尔小姐说:“别介意,薇薇安一直是这样,与其说她是刻薄,应该说她是太聪明,太敏锐了,一些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和现象,她总能有一番体会。”
“我经常说,如果她不是富有的女继承人,她应该能去做一个艺术家。画家或者歌唱家,再不然诗人,都很适合她,她也一定能做的很好——别说是对别人了,她对自己进行一番剖析的时候,你没有见过,那才叫辛辣呢!”
“她或许可以在《笨嘴拙舌》上匿名发文章,一定会很受欢迎那样老辣、直指问题本质的能力,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笨嘴拙舌》是此时很有名的一本评论时事为主的杂志,里面有很多小文章和漫画,诙谐又具有精英阶级的审美趣味,影响很大。
“当然啦!奥斯汀小姐的性格,我们都很清楚,所以才愿意说得这样坦诚说实话,我们不讨厌奥斯汀小姐这样。”卡特尔小姐,以及同一家裁缝铺里其他人,都是差不多的感觉。
薇薇安虽然看人看事太过透彻了一些,但她并不是那种他们曾见过的,因为聪明就傲慢的那种人——换个说法,她其实也是傲慢的,只不过她的傲慢根植在深处,不会有夸张的言行,更不会通过针对其他人的方式来体现。
她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也就不值得自鸣得意了,由此面对其他人当然不会有‘居高临下’的感觉然而说实话,这样本身就是最大的傲慢了。
说话间,薇薇安又重新穿上了自己的日装裙,正打算和罗拉去起居室找奥斯汀夫人、卫斯理夫人时,仆人递过来了一封信。
“是谁的信?”罗拉随口问道,她倒是没有误会成情书,实在是信封太朴素了!如今的情书,别说用上花里胡哨的信封了,至少也要是粉色的吧?另外,信封上也没有洒香水,这也不是情书的风格。
薇薇安看了一眼朴素的信封,边拆开边说:“是实验室的信,我看看或许是之前的一个委托有结果了。”
之前薇薇安为了雪花膏,一直在找‘矿油’,之后也确实找到了。只不过找到的是粗制矿油的生产方式,而要做化妆品,粗制矿油肯定是不行的。而要从粗制矿油到化妆品级,就得靠专业人士想办法了。
本来薇薇安想让斯佩罗先生接这个活儿的,然而斯佩罗先生看不上如此没创造性的工作,给推了。不过他也给薇薇安推荐了一个可靠的人选,梅斯普特博士,斯佩罗先生曾经和他在一个实验室共事,对他是比较了解的。
按照斯佩罗先生的说法,‘梅斯普特缺乏才华,但作为一个研究者,他足够认真。在他能力范围内的工作,总是能完成的很好’。
矿油的事儿就这样发到了这位梅斯普特博士手中,薇薇安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能有进展——要么是运气真的很好,要么就是斯佩罗先生的说法真的一点儿折扣都没有打,太真实了。
在能力范围内,这位梅斯普特博士,真就又好又快呗!
薇薇安很关心矿油的事儿,也不只是眼下的雪花膏,真要是弄出化妆品级的矿油了,今后多的是日化产品用得上呢!所以几乎是收到短信后,立刻就去拜访梅斯普特博士的实验室了。
然后她就见到了实验室制取出来的矿油,不需要梅斯普特博士和他的助手帮忙,薇薇安熟练地使用着实验室器具(她现在也是家里有小实验室的人了)。她对实验室内的东西都很熟悉,让她做研究有些难,可是比较简单的实验,知道流程了,重复做下来还是可以的。
这已经足够让梅斯普特博士他们意外了,虽然之前通信就知道薇薇安和一般的女性不一样,有着相当好的科学素养,在化学上也堪称专家——但他一直以为她是纯理论的,毕竟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对化学感兴趣,从而看书成为理论王者的总有那么一些。
可要动手做实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说有没有那个机会,只说普通人对化学实验的畏惧心理就很难克服不得不说,有些化学实验是真的挺危险的。
普通人都会畏惧化学实验伴随的风险,根据此时非常正常的认知,女性只会更畏惧这种风险,然后选择回避——她们也没有一定要直面这种风险的理由啊!这就是这个社会给她们的‘优待’与‘枷锁’。
另外,梅斯普特博士和他的助手都是内行,当然清楚做实验不是那么简单的。看起来重复实验都知道该怎么做了,看具体操作也没什么高难度动作,难道不该是有手就会的吗?然而,实际还真不是那样!
这方面用做饭来打比方就很清楚了,做饭也是能够看菜谱,能够请教别人的,看具体操作也没有高难度动作,但多少人不是一看就会、一做就废?
薇薇安上辈子读书的时候,中学阶段就有进实验室做实验的机会了,做的当然都是特别简单的活儿。但就是那样简单的活儿,一样有很多人根本做不成功的由此可见,这类事也是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
薇薇安从头到尾走了一遍粗制矿油到精制矿油的实验,做下来是成功的,得到了达到标准的‘白油’。到这个时候,她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她是见到东西了。现在唯一的问题还是制作流程过于繁琐,要求还很高,不适合工厂生产。
以当下的生产条件,用这种工艺进行生产,大规模生产必然导致矿油的品质下降,达不到化妆品级。
要么继续改进工艺,以期能够适应工厂生产,要么就只能这套工艺上马了。实验室制取的水平的话,虽然效率低一点儿,但稍微改进一番生产流程,设计一些更适应这个制取过程的器具,达到小作坊的水平也不是没希望。
薇薇安考虑了一番,决定两者并行。一边将改进工艺作为长期任务,另一边可以培养一些学徒,走实验室制取的路子——只不过是要学会制取矿油一个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培养合格的化学实验室学徒,相对而言还是简单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