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必我回国后,当然是先面见陛下。”黑头发的男人说话有点儿生硬,但还是接受了友人的拥抱。
这是一个实际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不过他看起来要比实际上要年轻一些。这大概和他继承自母亲的湛蓝色眼睛有关,那是一双很容易显得年轻的眼睛,湛蓝色泛着一股活泼劲儿,眼睛形状也是优美自然的——他的母亲玛丽亚,曾经的纽兰伯爵夫人,就曾以那双眼睛闻名。
然而说是这样说,其实第一次看到纽兰公爵的人,往往很难注意到他的年龄。相比起年龄这种无足轻重的东西,其他人更容易注意到他眼神里的果断和严肃,动作中的坚决和距离感他就是很容易让人以为是生性傲慢的那种人。
呃,好吧,他其实是真的傲慢。
不过因为身份特殊,能力又很强,他的傲慢大多数时候都不惹人厌,反而被认为是贵族风范。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也会有不同的反馈。
“陛下?哦,那是当然的,作为侍奉女王的臣子,当然要将女王放在第一位。那么,在女王之外就轮到在下了吗?如果是这样,那我还是要说,实在是太荣幸了、太荣幸了!”欧文再次大笑着说道,还拍了拍公爵的肩膀。
这一次,纽兰公爵就不再说什么,保持了一会儿的沉默。
直到欧文去洗漱,过了一会儿坐到餐桌旁,和他一起吃早餐,才打破了之前的沉默:“霍夫曼,那么您这样着急来拜访我,是有什么急事儿吗?虽然我知道我们是好朋友,也知道你是一个对朋友非常忠诚的人,但我们见面并不是一件着急的事儿,不是吗?”
纽兰公爵霍夫曼点了点头,拿出了一份文件,语气平稳地仿佛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陛下这次召我回国,是要让我担任外交部副部长之一。陛下允许我选择几个看好的年轻人进入外交部,不过要尽快给出回复。如果你有这个打算——”
欧文笑着打断了好友的话,举着一杯甜葡萄酒:“说实话,您今天让我感动的够多的了,您对友谊的忠诚令我印象深刻、自叹不如但我可能得辜负您的美意啦!毕竟我就是个懒散的家伙,至今我最庆幸的便是我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
“我们这样的人家,还认为工作是有失体面的呢!我一边觉得这是老掉牙的看法,秉持着这样看法的贵族面对新兴资产阶级,只有溃败的份儿了。一边又觉得出生在这样的人家我很幸运,这样就不用违背我的本性去奋斗,去社会上搏杀了。”
话说到这份上,就有些僵住了。为了挽救这个,欧文又连忙打岔:“为什么会是副部长?我记得你更喜欢作为使臣出使国外,做那些‘一线工作’。倒不是觉得统筹一切没意义,只是那不是你的兴趣所在就算你不能一直担任佛罗斯大使,也可以换到别的国家啊!”
“当然,换到别的国家有些难,佛罗斯是我们最看重的对手,甚至敌人,我们之间已经打了几百年的仗了。以重要级来说,佛罗斯大使就是比别的大使要重要半级”
这种情况下,贸然换到别的地方做大使,都有点儿像是降职了。这就是出道即巅峰的坏处了,纽兰公爵霍夫曼一开始正式做外交工作,就是佛罗斯大使。之后无论再去哪里做大使,都像是在走下坡路了。
“但我想,别人或许在乎这个,可你是不会在乎的。所以,到底为什么?”
霍夫曼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朋友,只是搁下了餐叉,拿起盖在腿上的餐巾,却没有擦手,只是捏了捏:“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
欧文没有继续问了,倒不是这件事保密程度有多高,他确定了霍夫曼不会向他吐露一个字。只是没有必要,既然都是女王陛下的意思了,那他再多问一些就显得有点儿好奇过度了。欧文一直以来在社交界风评极佳,原因之一就在于他没什么好奇心。
或者换个说法,对任何可能不该好奇的东西,他都会早早扔到脑后,并且再也不想起来。
想了想,欧文又有了个想法:“那么,霍夫曼,你今日有安排吗?”
“不,没什么陛下让我休息,但我并不觉得这是有必要的,我是乘坐邮轮回国的,并未影响休息。”霍夫曼挑了挑眉,大概是猜测到友人大概要说什么了。
“哦,这就是你了很多人羡慕我总能休息的很好,躺在床上立刻就受到睡眠之神的召唤,睡得沉沉的。但要我来说,您才是这方面的行家,只需要很短的睡眠就能保持长时间的精力充沛,而且您无论在哪儿都能睡。”
“我还要躺到我温暖柔软的床上,而您哪怕在马车里、山洞里也行说实话,您这样的人是注定要做大事的!我阅读历史书籍得到一个‘启示’,凡是那些有名的君主、将军等等,都是精力旺盛的人。据记载,那些人每天睡四个钟头就够了,而且环境的糟糕也不会影响到他们!”
对于欧文的‘恭维’,霍夫曼没说什么。欧文便又接着说:“我的打算是这样的,若您今日有空,无处消遣这一日,便与我作伴吧今天我要同威廉姆斯夫人去看画展,我记得你也很喜欢画画,这正是一个能照顾到所有人的娱乐活动。”
“我是说,您也一起来吧!”
霍夫曼倒不讨厌去看画展,正如欧文所说,绘画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不过他想到了威廉姆斯夫人,奇怪地看了一眼欧文:“威廉姆斯夫人如今是你的情人吗?”
“哦!为什么您也会这样问?我一直以为您不是那种庸俗的人物,又或者您能比别人更了解我一点儿不是,当然不是!我一直很厌烦在一个尊贵的夫人身边扮演情人的角色,耗费我宝贵的青春时光。”
“正是因为我了解您,所以才觉得不应当如果是不了解您的人,突然听到这话,正应该默认您和威廉姆斯夫人是一对儿才对。”说到这儿,霍夫曼似乎是不大想谈这个了,摇了摇头。
欧文知道他为什么不想谈,霍夫曼就是这样的,不大习惯去谈这类私人的事儿。即使是和朋友,这也很容易让他感觉不自在。
所以他也不再说下去,吃完了一顿晚早餐,或者说早午餐,和霍夫曼在图书室消磨了一会儿时间(主要是说说这两年各自的情况),就按照计划的出门了。
在霍夫曼默认要一起去画廊看画展后,欧文就吩咐了男仆,让他去通知威廉姆斯夫人——他没想过威廉姆斯夫人会因为他突然多邀请一个人同去而恼怒,当然不会恼怒,毕竟他要带去的朋友是‘纽兰公爵’啊!
虽然霍夫曼以他的年纪来说,未免太过严肃了,在和礼兰的上流社会甚至有‘不近人情’的评价。但奇怪的是,他和很多有类似评价的绅士不一样,没有被打入冷宫,得一个‘古怪’‘古板’的嘲讽。
这里面,一半是他的身份和权势在起作用,另一半就是因为他确实是个英俊青年。女士们不能不因为后面这个原因,对他放松一点儿要求。
纽兰公爵霍夫曼与女王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他不属于王室,但在王室之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如今投身外交界,更是表现出了不俗的能力,这又助长了他话语权的提升对于一个这样有权势的人物,哪怕他有时候不合群了一点儿,大家也是要笑脸相迎的。
真要说的话,多的是大人物不会按照‘社交准则’行事,反而要大家‘迁就’他们个人的‘社交准则’了。霍夫曼在其中,其实算不了什么,甚至他这样才是‘正常’。
至于长得英俊这一点,那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了,长得漂亮的青年到哪儿,大家都是要宽容一些的霍夫曼主要是继承了他母亲那边的长相,父亲那边的长相则主要是让他的长相不至于女性化,父系特征混杂在母系特征中,还要仔细分辨才能分辨的出。
霍夫曼的体貌特征其实有些像西玛纯人在文艺复兴时期创作的那些雕塑,那些神明以最美的人类形体为蓝本创造——头发是黝黑而卷曲的,皮肤是浅浅的橄榄色,面容轮廓清晰,鼻子标准,眼睛深邃,嘴唇仿佛是刻出来的,牙齿洁白整齐。
还有身材,身材是雕塑重点,高大而健美,四肢纤长。
说起来,霍夫曼的母亲也确实有一半的西玛纯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