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对鱼承恩就开始喷,“我早晚给这些人气死,这是上的什么班儿?老李老王老孙的,天天在那里做的什么事情?”
他看不惯。
鱼承恩觉得正常,他主子看不惯的事情多了去了,“您习惯就好了,一个人做事一个人的路子,咱们管自己就行了,官场那一套儿啊,我看的明白着呢。”
宋旸谷气的眼睛都有点上火,“这是新政府!”
鱼承恩不知死活怼他,“新政府怎么了?新政府也是政府,哪里能一下子教人满意了,不得一点一点改,一点一点变啊,您多少收敛一点脾气,一些事儿不值当生气的,您啊,还不如我去呢,我去兴许混的怪好。”
这个想法很美好,鱼承恩觉得还真行,“您看,我脾气好吧,我人还活泛,人人都能说上话儿,再一个,我听话啊,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里那么多为什么?你嫌弃人家事儿办的不好,办的不够美,不够快,可是人家运作就是这样的。”
非得一口气吃一个大胖子,要他说啊,他主子这是心态没有调节好,当财东当惯了,还不习惯打工思维。
宋旸谷要吃饭的,给他气的都饱了,他也撞南墙了,这些日子南墙可真不少,他真疼。
只是没想到鱼承恩今晚又给他一个大南墙,端上来的面条鱼承恩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没办法,家里条件达不到了,“您吃吧。”
青菜面。
宋旸谷看的一瞬间门就觉得胃疼,晚上就吃这个啊,他看着鱼承恩不说话,等着解释。
鱼承恩没办法,前面钱大手大脚的,一爷的腿看病花了点儿,后面好在一爷自负盈亏了,给大老爷起灵回乡是大头,体体面面地给大老爷补了个葬礼。
不仅仅是花了一老爷给的三千大洋,就是宋旸谷自己的私房钱都贴了一个精光,勉强接着而太太跟宋姨来北平,最后一点钱都置办东西了。
一个字,穷!
三个字,真的穷!
这点面条还是鱼承恩自己贴钱买的呢,“您吃一口吧,明儿去官署里面,问问什么时候发薪,您这活儿干了也有一个月了,该发薪水了,不然真没吃的了,总不能教一太太掏钱吧。”
这么大的儿子了,养着也不合适了。
宋旸谷咬着牙,吃了。
他晚上不喜欢吃面,真的不喜欢吃。
吃完就觉得胃疼,想想药也得买,也得花钱,索性就站在院子里走走吧,助消化。
鱼承恩这会儿穷的可能干了,算账呢,“你瞧瞧,本来打算想着去看看荣师傅跟扶桑的,大老爷那时候还是靠着原先府里这一帮义仆办的后事呢,这得重礼才行。”
“您这账上也没钱,咱们暂且缓缓吧,您明儿再问问,年底是不是发火炭啊,这样咱们又能省点钱,要是有点奖金就更好了,年底买点礼物去看看荣师傅去,也看看扶桑去。”
他碎叨叨的,家里现如今指着宋旸谷养家糊口呢,一爷人天天在外面跑生意,自己置办了外宅,怕家里生意人来往多闹的慌,回来的时候也少。
总不能问一爷要钱吧?
没脸,鱼承恩说完看宋旸谷半天不说话儿,打量着他,见他盯着南墙呢。
“爷,别冻着了,屋里来吧,您别想那么多,明儿开始上班就想着钱,您是去挣饭的,这样就行了。”
宋旸谷才回神,他心里划过去那个人名儿,他这些年,总是想起来,想起来最后的那一幕,那人弯着腰看不清脸送自己走,腰上一片片红色的血,沾满了鬼针子。
他想去看看她的,他不觉得自己是惦记她,可是这些年,每天或者隔天,心里总是划过一个人的名字,他不觉得这是想念还是什么,太亲近了这个词儿。
他自己分析,就是老朋友一样的,跟承恩说的一样,天天挂在嘴上,放不下去的老朋友,一辈子的好哥们儿,铁关系,“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提扶桑,我脑子里面都是这个人,不就是钱的事儿。”
鱼承恩看他发脾气,回神想想,“我也没一只提啊,这才几次。”
不过宋旸谷倒是调整的很好,打从那天晚上起,他再去上班,回来就不喇喇个脸了,他觉得鱼承恩说的对,就是去干活赚工资的,心平气和的去财务处问工资薪水。
问的详细地不行,一分钱都给他问出来了,还算了一下年底到手的钱,心平气和地走了。
司里一下子就传开了,新来的八成是个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