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诺只来得及抬眸,他珍重疼惜的吻已落在她额角。
没有任何□□,只轻柔地碰了碰,纯净的近乎安抚。
“别再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是沉欢哥哥没有保护好你,”他低声,“诺诺,我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他紧紧抱起她,有力的手臂横在身前护住她细瘦身躯。漠然无声地看了眼昏迷的太子,跨步向外走去。
金属触在地面的声音轻响提醒了黎诺,傅沉欢却连眉目都未动一下。
黎诺忙道:“你放我下来,你抱着我会腿疼。”
而傅沉欢只是将她抱得更紧,无声回答。
黎诺定一定神,终于轻轻道,“我们不要去找皇上讨公道,我没什么,我怕他们以我来辱你……太子酒醒知道理亏,也不会多说的,这事揭过好么沉欢哥哥……”
傅沉欢望着她。
黎诺长卷的眼睫微颤,那一瞬,她似乎触碰到他心底浩淼深沉的爱念。
他说:“我本也没想向皇上,来讨公道。”
是夜,暴雨倾盆。
傅沉欢在家祠跪了整整一晚。
左腿下的衣料早已濡湿,地上沁出血迹斑斑,他却一动未动,仿佛一座沉默的英俊石像。
他亲手给满堂排位上的三炷香,最后一柱也燃到了尽头。
那点火星光亮,在他□□父的牌位前,彻底熄灭。
……
清晨,傅沉欢从祠堂出来,罗真已经在外等了许久:“少将军您——您可算是出来了……以后可不能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
“嗯,”傅沉欢低低道,“罗叔有何事?”
“东边急报,北漠出兵突兰草原。他们是从东侧胡丹小国贯穿借道,直直偷袭东陵五洲。东陵知州还懵然不知,是驻城参将原是从老将军龙城军出去的人,觉察有异,第一时间呈上了军报。”
傅沉欢接过罗真手中的军报翻看。
他心思沉,不说话时,罗真也不知他是何想法:“皇上下旨由您领兵出征平乱,可是您腿伤未愈,这如何……”
傅沉欢合上军报:“吩咐下去,明日出发。”
“少将军……”罗真呆了一呆,看了眼身后的祠堂,痛心疾首的语气隐隐激动,“你还是要去?何苦做到如此地步……如若老将军再世,也绝不忍心看你如此!”
傅沉欢淡声道:“如若不然呢,冷眼旁观,看北漠铁骑扫掠至京城么。”
罗真很想回一个那又怎样,但终究抿唇闭了嘴。
傅沉欢不再说话。
他守护的不是京城。
他守护的,是京城里的她。
就算要改换天地,他也不允许战火烧到她干净柔软的裙角。
“还有一事,”顿了会罗真另提,迟疑道,“今日来人报说,皇上训斥了太子,罚其在东宫闭门思过两月。事出突然,却不知缘故。”
傅沉欢敛眉,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一点捏紧。强行压制的阴鸷戾气陡然翻涌,引得大脑尖锐刺痛。
他不由身形微晃。
“少将军!你怎么了?”罗真瞧着不对劲,连忙上前。
傅沉欢微微抬手制止他。
方才一瞬间,头疼欲裂剧痛入骨,脑海中闪回许多似熟悉似陌生的画面——残破的木箱凌乱堆在一起、挥不去的血腥气、满墙漆黑沉重的刑具、永远不见天日的黑暗。
一丝奇异的绝望莫名缠裹在心头,傅沉欢沉默将其尽数压封心底。
“无事。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