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夏荷,你看我绣的这个兰花怎么样?安姐姐一直说好呢!”
一大清早,柳甜杏就举着自己刚修好的荷包敲响了夏荷的房门。
房门打开,夏荷拢着头发走了出来,脸上还是素着的,透出了几分睡不足的疲累。
斜睨了一眼柳甜杏手里的绣品,她甚是嫌弃地说:“针脚都不匀,也就是别人都让着你才用好听的哄你。”
柳甜杏还是欢欢喜喜地:“从前你说我都说是鸡爪子都比我的手强,现在也就挑个针脚,可见我这花是真好。”
安年年跟在柳甜杏身后走过来,见夏荷又打了个哈欠,连忙拍拍柳甜杏的肩膀让她别再吵闹,这些天夏荷过得着实艰难,她和她的那个丫鬟两个人轮流照顾着青莺,青莺几次肚子疼得死去活来都是她整宿陪着。
“夏荷,青莺的身子可好些了?”
“昨天又流出来了一大块,血比从前少多了,也不发热了,大夫说只要好好养一个月也是能好了。”说起青莺的身子,夏荷一贯刻薄的脸上都带了笑,“也难为了阿池姑娘,昨天那么忙还替青莺拿了药过来,人参和当归都是上好的。”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几步之外崔锦娘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又假作无事一般地看着丫鬟晾晒刚洗好的衣物。
几十步就能走到头的小院儿从来都是挨挨挤挤地过日子,原本只有一棵半枯死的石榴树,墙角多出来的几盆菊花还是柳甜杏前两天陪“沈时晴”说话得来的。
想要多瞧见些景色就得仰着头去盯着院子外金色的银杏树尖尖。
柳甜杏小心翼翼地问:“夏荷,今天少夫人还会喊我去说话吗?”
少夫人那儿好多点心果子,柳甜杏想起来就馋。
“多半是不能了,你呀在院子里好好绣你的花吧。”拿着篦子把自己两鬓和额顶的头发分出来,夏荷眼睛看着自己的发梢儿,嘴上说着话,“这几天前头事忙,少夫人得带着人出门去,你们别拿闲事去给人添麻烦。”
柳甜杏失望地哦了一声,手里攥着自己的绣的东西,嘴都撅了起来:“从前在府里是老爷夫人二少爷拘着我们,只有少夫人教我识字给我讲故事还让我吃点心,怎么现在到了庄子上又是少夫人拘着我们了?”
这句话让院子里一静。
安年年一把攥住了柳甜杏的手腕把她往回拽。
两个人拉拉扯扯进了屋里,安年年抬手捏住了柳甜杏肉呼呼的圆脸蛋:“这种话你也敢往外说,你是不想要你的命了!”
柳甜杏脸都被揪红了,她奋力挣开,气得拍了下安年年的肩膀表示愤怒:“安姐姐你干嘛呀!少夫人那般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为了一句话就恼了我?”
那般好的一个人?
安年年几乎想把柳甜杏的头给揉清醒些,这庄子原本的管事、之前被派到庄子上的婆子都哪里去了?押着她们来的那些婆子又哪里去了?少夫人占了这庄子半个月多了难道府里就没派人来过吗?那些人如今又在何处?
“就算从前的少夫人对你确实好,如今的少夫人也不一样了。”
抬手拢了龙头发,安年年心中长叹。
二少夫人沈氏若真的是个柔善可欺之人,老夫人又怎么会把她赐到二少爷的院子里,只为了让她盯着二少夫人呢?
柳甜杏似懂非懂。
安年年一把推开窗子,就见崔锦娘的贴身丫鬟快步走开。
冷冷的风吹了进来,昨夜用过的炭盆还有些许余灰。
安年年眺望着院子外金黄的银杏树,轻声说:
“你只管撒娇卖乖,没头没脑地活着,只是别轻易把人都当了好人,知道么?”
还不到十七岁的柳甜杏听了个似懂非懂,只能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两个女人都没再说话,方寸大的小院子一眼就能望到头,却仿佛,又能关了她们一辈子。
“我可总算离了那个破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