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庄公二十一年春天,郑厉公和虢公在取得共识后果断找了个地方会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合计一番,他们约定了等夏天一到,就举着周惠王的大旗去共伐王城。】
【这场讨伐十分顺利,毕竟一来五大夫背后也没什么支持的势力——南燕本来就没啥存在感,话说《史记》里都被和北燕混在一起写也真的是太惨了;卫国则从春秋以来就没怎么消停过,几乎没有明君,本身都要靠着裙带关系蹭蹭齐国的威势呢。】
【二来,不要忘了郑庄公毕竟也是春秋的第一位算是霸主的人,就算没有得到普遍公认,郑国的实力此时还是不容小觑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郑国就在王畿附近,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年头打仗辎重不要太难送。】
【攻入王城的时候,郑厉公与周惠王从南门入,虢公从北门入。总而言之就是打赢了。得胜之后,王子颓和五大夫都惨遭咔嚓,啧啧啧,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通常都不会杀对方的首领,争位内战后反而处理起来比较心狠手辣啊。】
【想想齐桓公和公子纠,卫惠公和卫侯黔牟,再往前点的宋殇公和宋庄公,全都是想斩草除根的。只不过齐桓公赢了也斩草除根成功了,卫惠公复位但是没能杀掉兄弟,宋殇公更是死于非命白白让到手的君位又回到了宋庄公手里。】
【这么说起来郑昭公,对对,就是公子忽,他真是个厚道人啊。复位居然没把郑厉公弄死,真的很符合他齐大非偶的人设。不过也有可能是复位后权力还没收拢就死了没来得及?但是包括祭仲在内的郑国权臣应该都很愿意先杀郑厉公才是。】
【毕竟虽然接郑昭公回来符合大义,但还是背叛了郑厉公嘛,难道不怕郑厉公迟早回来清算吗?那会儿一手在背后策划了郑国君位之争的宋庄公可是正值盛年。万一他们又联手了,对于这些郑国老臣可是太不利了。】
【虽然在上位后郑厉公就对宋庄公索要回报这件事不满了,但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嘛。恩,不过事实证明,郑厉公心里还是很有逼数的,知道宋庄公也不是个好东西,与虎谋皮一次就够了。】
寤生低眼暗暗瞥了少子一眼。
宋公冯确可称一时之杰,忽、突还有祭仲不是他的对手亦是寻常。若非宋国本身实力不济,他或可有更多作为。不过毕竟是子姓王族之后,当年武庚之乱引得周公东征,殷遗民便越发被分散削弱了。
如今早已不成气候。
可惜世间之事总归往复轮转,商人如此,他们周人同样要步此后尘。至少在他生前,纵使已不将周王放在眼中,寤生确实没有想到真的会有这一天。
之前那女子说的下一个一统之国是秦?倒不知何时能来一秦人,教他见识一番。
就在寤生暗忖之时,厅中确实出现了意味着新客出现的异状,不过那并非是他所想象的秦人。还未等众人定睛看清,已有人一语道破来者身份。
“晋侯诡诸。”小白笃定道。
宣姜奇道:“你不
是从未见过这位晋侯?”
小白温和一笑,竟莫名与诸儿有所相似,教宣姜背后一凉:“耳闻已久,心向往之。”
诡诸是一个面容严厉的男子,他警惕地站在距离众人最远的位置,只状似不经意地扫过郑伯突——这是此处他唯一识得的人。然而考虑到其仪态和神情都十分内敛,好似居于身畔男子之下,令诡诸一时无法分辨当下的境况。
没有哪个人好心去为疑惑的晋侯诡诸解释现今的情形,气氛就此僵硬,连方才看似友好的小白都怀着戏谑之心不再开口。
【不数也就罢了,这短短一百年,类似的事情居然已经发生这么多次了。历史果然是在不断的重复,不过也很正常,毕竟人性就是这样嘛,总有相通之处。类似的事情这样一划拉也方便我们记忆。不过到底谁要记这些啊又不考,笑死。】
【言归正传,五大夫之乱平息后,郑厉公作为一大功臣,周惠王当然要有所表示。首先是惯例一场盛大的宴会,位置则在惠王宫殿外的西部阶台上。因为以前的宫殿都是在台阶上起楼嘛,起楼的那层外面就有空地,应该很好想象。】
【宴会上又演遍了六代之乐,所谓六代之乐是指黄帝之二、尧舜禹汤武各一,具体名字这里就不说了。问题就出在这六代之乐,上次我们说到郑厉公和虢公伐王子颓的其中一个理由就是他哀乐失时,乐的体现即是用六代之乐宴飨五大夫。】
【结果呢?你郑厉公用这个理由打完王子颓,自己居然效仿他享用六代之乐的待遇?所以自然有其他对此不满,并且认为他即将遭祸。没过多久的五月,郑厉公确实死了。】
突深吸一口气,并不想看寤生是什么表情。
他的确远不如君父英明,一生却也有过高峰和低谷。呼风唤雨多年,如今不得不在君父面前被历数自己诸多或不合时宜、或不够利落的行事。
实在让他难以释怀。
【啊当然我们说过这种预言的记载通常是马后炮,但是郑厉公当时肯定引起了不满应该是没问题的。这场宴会除了六代之乐之外还发生了另一件事,是周惠王给予郑厉公的赏赐,是王后的鞶鉴。】
【鞶鉴这玩意儿到底是啥,因为考古没见过实物所以也是众说纷纭。杨伯峻先生认为这是一种衣带,带子上装饰了镜子。不过这时候当然没有水银镜,所以大概是光滑的小铜片,垂坠在衣带上或许能压一下轻飘飘的衣服?我瞎猜的。】
【与此同时,虢公也向周惠王请求赏赐,得到了一尊爵,是酒器也是礼器。郑厉公的儿子郑文公因为这件事,对周惠王生出了厌恶之情。话说周和郑果然是短暂的和睦长久的怨恨啊,然而彼此血缘其实比其他诸侯都近,多少有点唏嘘了。】
【那现在就有必要说道说道,为什么这件事会引起郑文公的厌恶。关于赏赐的不同,杨先生认为周惠王的差别待遇中,爵明显贵于鞶鉴,因此郑文公的厌恶源于认为自己父亲受到了轻视。】
【但是这一点其实不太好说,因为《左传·定公六年》里有
鞶鉴作为三宝之一,如有人能使鲁昭公归国则可三选一作为赏赐的记载。那这么看鞶鉴真不一定比爵等级低。】
【所以又有另一种说法。鞶本身其实就是一种衣带,男人用革制,女人用丝制。郑玄为《礼记·士昏礼》作注时,提到授鞶是为了强调受鞶的人要谨敬。也就是说鞶这玩意儿就象征着谨敬。镜子就更有类似的意思了,毕竟“以史为鉴”我们都听过。】
【好,那么我们刚说过,其实周和郑从平王东迁以后关系一直都不咋地,从交质到交恶到一箭之仇等等。然后这次郑厉公这么给面子帮忙,结果周惠王给人家赏赐这么一个意味深长的东西,是不是就难怪郑文公震怒了。】
【当然,打一棒子还是要给颗枣的,周惠王也没有那么离谱,除了鞶鉴之外郑国还是得了其他实惠的。郑厉公的祖父郑武公时,因助平王东迁有功,所以得到了自虎牢关以东的土地作为赏赐,后来随着时间流逝,这片地丧失了不少。】
【周惠王将郑武公昔日所经略的土地都再次赏赐给了郑厉公。嗯,不过虽然没有记载,但是我个人猜测,这就是一个面子工程。毕竟,丢失也不可能是丢给周王室,丢给其他诸侯的可没那么容易吐出来。】
【也就是说,这顶多算是个强宣称。但问题是,本来郑对这些地也是有自古以来的法理的,怎么也是个弱宣称,甚至这个自古也没多远,说是强宣称也不是不行……呃,我是不是在说些大家听不懂的东西了。这其实是某个历史策略游戏的说法,非常形象。】
【下次,就是从庄公二十二年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