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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拿着球拍来网球俱乐部。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球场上,和他遥遥而对的是一台启动的发球机。
发球机的力度和速度被调到了最大,黄色小球几乎化为一枚子弹朝他击来。没有多余刁钻的路线,只是最普通的发球,但只瞬息之间黄色的影子就近在眼前。
而他甚至不需要思考怎么应对,摆好的手臂姿势漂亮标准,肌肉微微绷紧,用巧劲发力,那颗小球就被打回另一边场地。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飞回半场的网球,还未有什么想法出现,又是一声闷响,下一个球再次袭来。
接连不断的网球几乎化成一道道亮色的直线,机器忠实的执行着指令,加快将网球从洞口一个个打出。它没有花里胡哨的技巧或是狡诈阴险的博弈,只是用常人力所不及的力度和速度运行着底层逻辑,越来越快发出的球就已经能让大部分网球爱好者狼狈不已。
但微微屈膝,将重心降低,目光如鹰隼般牢牢锁定着网球的黑发男孩只是挥拍、挥拍、再挥拍。和对面机械一样的动作,不在乎落点,不在乎力度。
有时是勉强过网,有时是打出底线。
这也代表他根本没有思索,也不需要思索。发泄般的将胸腔里的不解、怨怼和迷茫像将网球打回去那样一同从身躯里击出。汗水沾湿了眼捷,地面出现点点深色。
脉搏加快,心脏亢奋的跳动着。被漏接的网球不偏不倚的砸在身上,他却一声不吭,只管去锁定下一个目标。
等到发球机投降般的有气无力的熄火,仍然保持着接球姿势的九重鹰才缓慢的站直了身体。他抹了一把汗水,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四肢,向场边走去。
脚步一顿,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教练武内已经站在了场边,此时正冲他招手。
这人走路没声音?看了多久了?
九重鹰慢吞吞的将球拍放在旁边的用具包上,又从里面拿出干净毛巾,一边擦汗一边朝他走去。
“今天怎么过来了?”武内问道,“受的伤没事了吗?”
他们这群教练都有自己的圈子,也比较熟悉眼前这个天赋极高又非常努力的孩子,对他身上近来发生的祸事也听说了不少。
虽然明面上家事不好评判,但私底下他们都对抛下妻儿做出混蛋行径的九重彦人很是唾弃。
然后就是对这孩子的心疼。虽然据说他家里人找了东京的医生诊治,也无后遗症,但搞体育的都对诸如此类的事件警惕的要命,生怕一个处理不当就毁了一个好苗子的未来。
他又没忍住看了两眼九重鹰的右手。
从刚刚他的动作看应该是愈合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武内觉得自己头发得愁白。
“没事了。”九重鹰回答。
“那就好,但还是要注意,最好定期去医院检查一下。”
“嗯。”
武内没忍住,拍了两下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高瘦男孩的肩膀:“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提。”
九重鹰微微一愣。过了几秒才迟疑的答了好。
他还沉浸在身体不住跑动,目标只有流光金线一样的球上,又兴奋又专注的状态里。此时骤然从那种状态中惊醒,就感到全身一阵黏腻又冰凉的汗意,让他不住的想从这座球场,这片大地上逃离。
网球啊……
他鬼使神差地问道:“武内教练,你为什么会当网球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