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风骤起,月色清清。
“唧唧唧……啾啾啾……唧唧唧……啾啾啾……”,草丛中传来清脆,悦耳的蛐蛐声。
赵好阴沉着脸,心绪不宁,虫鸣声愈发让其烦躁起来。
他在“风桥”停留了近三个时辰,知天下与无头军却迟迟不动。即使顾奇峰等人先行潜入“风云镖局”,仍没有动手的意思,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知天下却是面含笑意,右手慢条斯理的捋着山羊胡,背负着左手来回踱步,像一位儒雅随和的私塾先生。
他细细聆听秋虫的鸣叫,表情十分入神,似乎完全忘记正在与“风云镖局”交战正酣。
“真是好虫啊!”
知天下兀然间吐了一句,让身旁的赵好大惑不解,怎么突然说起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倒是刘传宗应了一声:若从声音来分辨,此虫实属上品。
知天下点了点头道:老仙翁,岂止上品。这鸣声定是“寿星头,黑额赤金纹,绯紫牙,乌青翼”,此乃极品斗虫。要是卖给京城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或是宫里,至少能值三百两白银,纨绔子弟,王公大臣就好这口。
刘传宗道:竟能卖出如此高价?四当家看来是行家啊。
知天下轻叹一口气道:底事清闲爱小虫,重价得来藏玉城,交恶皆因争异性,不惜搏斗逞英雄。家父在府州任防御使时,喜欢养点花鸟鱼虫,尤其甚好斗蛐蛐。我算是耳濡目染,对虫相略懂一二。可叹后来,家父受朝廷党争牵连,被罢黜回乡。家门又接连发生变故,抄家,下狱,流配,至亲分离,客死他乡。只剩下我孤苦无依,流落街头,苟延余生。
刘传宗抚须道:唉,什么世道!这大宋朝廷腐朽不堪,民怨沸腾,早就该亡了。姓赵的都不是好东西,兵变撺掇他人社稷,还妄自尊大,奉为正统。赵佶那狗皇帝荒淫无度,贻误国事也罢了,更是号称“玉清教主微妙道君皇帝”,自称仙人下凡,简直可笑至极。
知天下嘻笑道:老仙翁,你骂赵佶骂我就算了,可别连赵先生一并骂进去啊!姓赵的怎么就没有好东西了?
刘传宗听了,顿感方才的话颇为不妥,连声致歉道:请赵先生见谅,我老朽昏聩,口无遮拦,无心失言得罪了阁下,我之过也。
赵好目光一冷,心里自然明白刘传宗所指的是赵氏宗室,并没放在心上。
可知天下的话让他十分在意,心生狐疑。
知天下哈哈笑道:赵先生是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岂会怪你。
赵好道:刘总管多虑了,我虽叫“小心眼”,可不是瞎心眼,话还是听得明白。倒是四当家的话让赵某饶有兴趣,想问个究竟,不知方便否?
知天下眉毛一挑道:哦?赵先生有何不明之处,但问无妨。
赵好问:听前面四当家的话,似乎你也姓赵?
知天下眼睛眯成一条缝,就像双眼是用笔画上去的,他转首瞄了一眼赵好道:在下的确姓赵,与你同姓。
赵好被对方忽然一看,如芒在背,心头似让什么刺了刺,扎了扎。
仿佛知天下眼睛里藏着许多针,许多钉。他每看你一次,就像黄蜂用尾针刺了一下你的心脏,死不了却很疼。
知天下又说:而且我亦是单名,叫赵刺。
“赵刺!”
赵好的眼睛霎时间红了一红,苍白的脸寒了一寒,眉宇间戾气愈浓。
赵刺这个人名,赵好听说过。
当今最顶尖的刺客,“无双集”排名第五的赵刺,也是最难请的一位。
应该说是请不到。
无论是排名更高的“暗器王”秦点,“神不知,鬼不觉”这对兄弟,你都可以请动,只要条件够丰厚,价码够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