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侧目一看,心念辗转,歌声陡止。
“谢大人,为何这般忧愁?”
谢知举苦笑道:忧上添忧,岂能不忧?
追命迟疑一下,又道:事已至此,过虑亦无用。
谢知举道:在其位,谋其政。既谋政,则履责。有责,亦有忧也!无忧何以为官?下官扪心自问,干了几十年刑狱,亦算见过世面的人,经历过大风大浪,办过不少大案要案,甚至几次差点丢掉性命。按年纪算,已到不怕事的岁数,可唯独……
他微皱眉,轻摇首,话塞在嘴边,说不出口,转而无奈的发出一记长叹。
追命道:大人的心情,崔某了然。神农湖案发起,接连命案不断,至如今局面,已是愈发不可收拾。
谢知举接话道: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洛阳的事尚未平息,又出了陈化这档子事,着实是雪上加霜,难办得很啊!
冷血一听,脸色冷峻道:没什么难办的!陈化目无王法,指使手下草菅人命,残害良民,罪不容诛。他死,是百姓之福,朝廷之幸。谢大人如实禀报府里,转呈京师大理寺审核即可。
谢知举道:冷捕头所言,正是我心里所思。下官所说的难办,是另有他意。
冷血怔住,反问:谢大人,你有何难办之处?
追命道:冷师弟,谢大人的意思是,陈化一死,且“玉玲珑”下落不明,势必迁怒王黼,恐其不肯善罢甘休,欲伺机报复。
谢知举点头道:正是此意!陈化之罪行,有受害者与其手下为证,基本盖棺定论,无法辩驳,但事情远未结束。
冷血问:王黼难不成能翻案?
谢知举道:翻案倒不至于!依我浅见,王大人会弃车保帅,撇清与陈化的关系,将此事草草了结。毕竟主犯陈化已死,没有证据表明案情与王大人有关。尽管其中内情,你我皆心知肚明,却无能为力。时日一久,无辜枉死之人,依然沉冤含恨,难以昭雪。而王大人对两位名捕怀恨在心,定然想尽法子对二位打击泄愤,加害你们。
冷血忿然道:此类勾当,他倒是干得出来,我不怕他报复。
谢知举道:冷捕头嫉恶如仇,不畏权贵,下官佩服之至。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大人乃朝中宰辅,权势滔天,且有口辩之能,深得圣宠。倘若在圣驾前搬弄是非,恶意诬陷冷捕头,那便颇为不妙。届时,皇帝听信谗言,为其蒙蔽,纵是诸葛先生乃朝廷巨擘,但其政敌遍布朝野,四面楚歌,凭他一人独木难支,恐保不住冷捕头。
冷血正色道:王黼这等巧言令色之徒,奉承献媚之辈,根本不入世叔法眼,被几位师兄唾弃。此人欺君妄上,专权怙宠,蠹财害民,坏法败国,奢侈过制,赇贿不法者。禾虫生蠹,还自克我,而王黼不知廉耻,与娼妓厮混,更降尊献丑,不顾大臣体统,常在宫中短衫窄挎,涂抹青红,扮演杂倡伶优,口中皆是市井淫媒浪词,以取悦皇帝,实乃败亡之祸,庸可得乎!
谢知举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
追命大笑道:师弟所言,说到师哥心坎去了。
谢知举道:冷捕头之言,在下官这里说说便罢了,切不可在外人面前提起。我并非胆小怕事,而是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两位还是小心为妙。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为人拿住把柄,以此为引大做文章,累及诸葛先生与诸位四大名捕。
追命想了想道:谢大人的话,不无道理。冷师弟,天下最难防的便是小人,你以后说话可要三思而行,莫要给人以口实,着了小人的道,让世叔为难。
冷血本是不惧,一想到诸葛先生,觉得确如谢知举所述,自己有些失言,颇为不妥。
“谢大人,三师哥,我记下了!”
追命笑了笑,又喝起酒来。
冷血回头看向马车,习玫红正巧也看到他,忙挥了挥手。
她像花儿一样,无论在哪总能绽放美丽的一面。
冷血再回首,脸上已有笑意。
他笑时,英俊亦如约而至。
追命瞧在眼里:冷师弟,玫红这姑娘不错!
“嗯,是挺好的!”
追命道:那你可要认真点,别辜负人家一片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