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兴帝沉凝了半晌:“你是觉得二者皆不可为?”
姜扶光缓缓点头:“父皇可要想清楚,西南一带六大部夷,其中蒙西诏、蒙舍诏、越析诏,虽然积弱,但同时,也对南朝构不成威胁,三诏靠近南朝岭南一带,已经部分汉化,向来依附南朝,云中国不敢对三诏出兵,是担心南朝会插手。”
想要统一西南,就越不过南朝,云中国这才抛出了共商伐越大计的诱饵。
南兴帝脸色已经一片郑重。
“眼下,蒙西诏、蒙舍诏、越析诏三诏虽然积弱,也不成气候,但三诏同气连枝,又有南朝震慑一二,云中国尚不敢妄动,三诏是抵御云中国的天然屏障,父皇真的打算放弃三诏?”
“皮罗耶野心勃勃,父皇真的放心让他一统西南,就不怕养虎为患?让西南成为另一个南越国?”
“再说云中国,邆赕诏征服了浪穹诏、施浪诏,河蛮,及周边大小部夷,这才建立了云中国,但邆赕诏的位置,靠近西北一带的西蕃国,双方互有往来,生活习性,也受西番影响颇深。”
“共商伐越的计划,至今还秘而未宣,但前来朝贺的三诏使臣,只怕已经闻到了风声,不日就会求见父皇,试探父皇的态度。”
“父皇还请尽早决断。”
一字一句,当真是针针见血,南兴帝看了她良久,这才道:“朕以为你会支持伐越会谈。”
如果不能拉拢云中国这个盟友,太尉府将腹背受敌。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姜扶光面露苦涩:“我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可阁里思态度不对,我不能将太尉府的后背交给这样的盟友,太冒险了。”
倘若没有行宫里发生的事,她或许还会在两国共谋伐越的会谈上多使些力。
南兴帝久久不语,陷入了天人交战。
他何尝不知此事不妥:“若能借助云中国伐越成功,皮罗耶便是统一西南,云中国也不足为惧。”
“现在的问题是,云中国可不可信。”姜扶光神色凝重,“西南那么大一片土地,与岭南交接,同西番国接壤,父皇真能放心让皮罗耶一统西南,真到了那个时候,南朝还能震慑云中国吗?”
南兴帝脑中便浮现了,南书房墙上,挂着的那幅南朝疆域图,那是他日日夜夜驻足良久的舆图,上面的每一个地域,他都熟烂于心。
西南成患,并不是危言耸听。
“西番蛮夷,凶猛如虎,云中国可以向南朝称臣,为什么不能向西番俯首?一旦云中国臣服西番统治,那么西南一带,又将陷入永无止境的干戈。”
南兴帝沉默良久:“依你之见?”
姜扶光缓声道:“父皇不必急于一时,此次先同云中国商议建交事宜,伐越一事,容后再谈,我倒有一计,可以暂时缓一缓岭南的局势,让太尉府不至于太被动。”
南兴帝眉目一松:“说来听听。”
“其一,蒙舍、蒙西、越析三诏,近来定会求见父皇,试探父皇对于同云中国建交的态度,”姜扶光目光闪了闪,轻笑一声,“父皇只需表达,南朝会同云中国建交往来,命礼部及鸿胪寺的官员,一定要加倍礼遇云中国的使臣。”
南兴帝眼中透了笑意:“连西南三诏也要算计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