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马夫小心翼翼的驾驭中,缓缓向着沧县繁华的路段行驶而去,听着云祈的指路,这会他已经不敢再大意,生怕又出事,努力的将功补过起来,就是车厢内的这位姑娘眼神阴恻恻得吓人,让他赶车都赶得不安生,暗暗祈祷起那公子能平安无事。
“你为何要救我呢?”云祈眼眸微深,定定地看着平躺着的陆知杭,喃喃自问。
这种感觉分外的古怪,在云祈的认知中向来只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以至于他在突如其来的接收到外界的善意时久久不能平静。
皇后对他除之后快是因为他娘是圣上曾经的挚爱,更是在他娘亲还未诞下子嗣时就许诺,封他为太子,可这无疑也是云祈如今被迫无奈女子示人的缘由。
至于亲爹就无须谈了,视他如草芥。
小皇叔表面上是顾及和娘亲的旧情辅佐自己,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为了报当年圣上折辱之仇?
从小到大,真心待他的至始至终只有他的娘亲,那个到死都在担忧他能不能独自在这深宫中长大成人,会不会暴露男儿身的可怜女子。
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人。
云祈鸦色的长发垂在腰间,遮掩住了半边侧脸,视线从到车厢后就不曾离开过陆知杭的身上,马车上颠簸得紧,到底没有皇室所用的舒坦,可惜如今急着赶路,自然不能出声让马夫放缓速度。
行驶了一段时间的马车随着路途渐远,原本安静的四周也开始响起了嘈杂的人声,铺好的青石板上碾过马车的车轱辘,云祈心中了然,这是到沧县了。
不过要想到医馆那边,还需得再过一盏茶的功夫。
就在云祈思量着该如何让这马夫定罪时,原本疾驰往医馆奔去的马车突兀地逼停,宝马的嘶鸣声在街巷中响彻,颠得车厢一阵晃悠,陆知杭更是吃痛一声。
云祈蹙着眉头望向陆知杭,见他虽是无恙,但眸光仍是愈发阴沉了起来,掀起车上的帷幔探头望去,还未开口询问马夫意欲何为,就看清楚了形势。
只见逼停马车的不是马夫,而是站在街巷中间的一位鹅黄色长裙的姑娘,年岁约莫十六,青葱水灵貌美得很,她秀气清纯的脸上明显有些惊吓,瞪大了杏眼和马夫面面相觑。
“你们在这街巷中那么快作甚?”张楚裳拍了拍胸脯,暗道自己不过是出来闲逛,熟悉熟悉沧县的道路,就摊上了这倒霉事。
“姑娘,我们马车上有伤者,烦请你让一让。”马夫愁眉苦脸道,他也不想,奈何怕担上人命,不清楚陆知杭的情况,他只能以最坏的结果揣度,尽量赶快些送医。
张楚裳原本还想说道说道,让他们别在这纵马,免得伤到他人了,结果一听到是车厢内有伤者,不由闭上了嘴。
“快走。”云祈见没什么事了,对着马夫不容置疑道。
这边的张楚裳眨了眨水润的杏眼,一边往街巷旁退去,一边转悠着眼珠子往掀起的车厢看去。
一开始探头的人是位长相颇为英气的姑娘,她小小诧异了一把对方的美貌,堪称仙姿玉色,哪怕活了两辈子,上一世在晏都都未曾见过这般绝色出众的人物,不过那人的神色未免太过骇人。
张楚裳不敢多看,随意的瞥了一眼,正准备收回目光,在扫过车厢时突然一顿。
只见那里面半躺着的男子一席白衣出尘绝艳,乌黑的长发犹如瀑布般四散开来,并未束起,而是垂在胸前,看在张楚裳眼中分外的熟悉。
对方的大半边脸都侧到了里面,因为她并不能看得清晰,只是单从这一席白衣和身段就与记忆中山上的那位公子身影重叠了起来。
张楚裳心心念念了对方一年的光阴,久寻不下又深怕忘了这人的身材特征,每日都要细细回忆,更是画了无数副画卷来解一解相思之苦,几乎不可能认错。
是他吗?
张楚裳突然觉得口中有些苦楚,退下的步伐一顿,拦在了马车前,悍不畏死道:“等一下!”
“姑娘?”马夫一愣,想不明白对方这是要作甚,方才不是说好了退下吗?如今又出尔反尔。
云祈见状也是眉头一蹙,看着女子那张姣好的脸,顿感一阵厌恶。
不作思索,云祈自怀中掏出一些碎银子扔到张楚裳的面前,冷声道:“让开!”
“你!”张楚裳气急,这姑娘长得貌美,怎么性子就这般恶劣,把银子扔到自己面前是觉得她张楚裳是为了点钱而折腰的人吗?还是一开始就认为自己碰瓷来了?
深感自己人格被侮辱了的张楚裳原本还惊艳于对方的美貌,这会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我不是要钱的,车厢里的那人……是…是我的好友…”张楚裳捡起地上的碎银子上前,一手捧着银子,只是那人却不为所动,半点收下的意思也无。
张楚裳还钱只是顺带,她的视线早就粘在了陆知杭身上,奈何侧过脸的情况下,实在看得不甚清楚,连对方是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都没办法肯定。
“好友?”云祈眉头一挑,扯了扯嘴角,分明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