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讯赶来的秦侍卫等人在见到云祈时连忙压低声量行了一礼,暗暗后怕他们竟如此疏忽,连溜进来了人都不知晓,倘若来的是汝国的高手,他们一行人怕早被一网打尽了。
梨姠不知秦侍卫等人的懊恼,猜想这些就是与陆知杭一同被捕的晏后就把注意力收回,握着手里的匕首小心上前,深怕乌泽圣还留有后手,视线死死地盯在对方身上。
陆知杭的轻声低喃未被谁听了去,至于云祈那一声‘本王的人’,真正听进去的唯有刚刚从屋檐下来的两位贴身暗卫,以及被俘虏的乌泽圣。
在此之前他并不知晓陆知杭与云祈二人间的瓜葛,对于晏都传闻的笑资信了大半,只因不论从何处看,乌泽圣都瞧不出陆知杭能是个断袖,可正因为他自己好男色,更能看出二人眉宇间流转的缱绻情意,让他胸口生出几分不适。
“劳烦郡王快些上马,此地不宜久留。”云祈眼底好似有化不开的浓墨,在瞥见一旁的陆知杭时,唇角方才勾勒出淡淡的笑。
“那就请汝国王爷跟我们走一趟了。”陆知杭心领神会,明白云祈的意思后就接过梨姠递来的匕首,架在乌泽圣的脖子上还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眼见大势已去,乌泽圣森然的双眼从二人身上移开,不情不愿地被请上了马车,繁贵的车厢内左右各坐着两人,而空出的主位则是让给了乌泽圣,倘若没有抵在腰间和脖子上的刀剑,确实是对他足够尊重。
泠泠的车铃声在夜色下格外引人注目,梨姠将其解开后随手丢弃在草丛中,前车驭马的则是两位年迈的老太医,将多余的马匹拴在小巷中,她这才上马。
梨姠在泽化城多年,常来府衙的汝军对她都算脸熟,从府衙后门到东城门的路上就算碰到了巡视的小兵也有她在那打招呼,再不行就亮出汝南王的令牌,这样一支在城内威风凛凛的队伍,任谁都想不出除了车厢里的乌泽圣,皆是由敌国假扮。
“为了防止王爷到了城门口不老实,就先委屈一下了。”陆知杭在坐上车厢软垫不久后就从腰间掏出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捏着乌泽圣的下巴意图让人吞下去。
“唔……”乌泽圣寒着脸打量那枚朝自己逼近的不明药丸,心中料定这是陆知杭在庭院时与城中奸细里应外合藏来的毒药,便紧闭着牙关不肯张开,挣扎之下就连刚刚包扎好的手腕都有些发疼。
云祈见他落于敌人手里仍负隅顽抗,竟还要陆知杭费尽喂药,上挑的丹凤眼隐含杀意,手中长剑轻放在一旁,顺势从陆知杭的手里拿过那枚丹药,蓄力往乌泽圣的腹部就是一拳,力道之大让意志尚算坚定的人都痛呼出声。
陆知杭愣愣地看着他貌美如花的媳妇一拳将人打得胆汁都要呕出来,趁着对方不备将丹药强行塞入口中,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加之云祈本就生得仙姿玉色,更是让人忍不住道一句赏心悦目。
陆知杭小心地把匕首抵在乌泽圣身后,深怕云祈再来一次直接让对方整个后腰都被这利刃洞穿,到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他定定地打量着三两下解决问题的云祈,在撞见对方的视线时下意识弯了弯嘴角。
“相公,这事我办得可妥?”云祈晦涩的眼眸交织着难言的深情,低沉压抑的嗓音在车厢内格外的清晰。
陆知杭被他那隐含欲色的眼神看得有些干渴,那一声相公唤得险些魂都没了,赶忙清了清嗓子应道:“嗯,办得极好。”
二人的你侬我侬尽入乌泽圣眼底,他呕了几次都没把那药丸吐出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握紧的拳头深深陷入软垫中,咬牙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毒药啊,不然能是什么?”陆知杭收敛心神,不咸不淡地回着对方的质问,再没有面对云祈时的情意。
一句毒药直接把乌泽圣的话噎了回去,他瞳孔紧缩几分,冷声道:“什么毒药?”
“自然是我晏国不外传的秘药,半个月内不服下解药必会肝肠寸断,王爷要是识时务的话,待会到了城门口可得配合些,不然你这……怕是无缘夺嫡了。”陆知杭压低声音,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乌泽圣听着对方这明目张胆的恐吓,嘴角是止不住的冷笑,视线在云祈与陆知杭二人来回,意味不明道:“本王今日才知,不仅小瞧了郡王,就连败于我手的宸王殿下都轻视了。”
“……”陆知杭听着乌泽圣这厚颜无耻的话,嘴角止不住扯了扯,下意识朝云祈那边看去,却见对方面不改色,显然没把乌泽圣的话放在心上。
在战事上晏国确实不如骁勇善战的汝军,倘若不是手中棋子不够精锐,加之粮草被断,泽化城不一定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破,至少在陆知杭心中,云祈败给乌泽圣只是国力不足罢了。
三人坐于车厢内暗流涌动,鎏金奢靡的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东城门口,两扇高大的朱红大门紧紧关闭,在他们一行人靠近的同时就有士兵上前阻拦了。
巍峨的城墙上数百人轮流在上边观测城外的情况,而底下仅有十来位士兵看守,他们方才收到同僚的叮嘱,一看到马车顿时就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现在不宜出城门,还请将军明日再来。”守城的士兵认出了秦侍卫身上的亲兵服,语气恭敬道。
十来个人的视线具都聚焦在秦侍卫等人身上,手里的长枪挡在他们的身前,拒绝的态度十分强硬。
车厢内的陆知杭自然听到了外边的情况,他无言地望向主位上脸色阴沉的乌泽圣,手中匕首晃悠几下,像是在警示对方依言行事。
乌泽圣嗫了嗫嘴唇,倒有心用汝国话和守城门的士兵传递暗语,奈何他先前就收到消息,陆知杭是听得懂汝国话的,加之毒药和匕首的双重威胁,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也得暂时沉住气。
“本王要出城,尔等竟敢阻拦?”乌泽圣身体略显僵硬地探出车窗外,在对上梨姠警告的眼神时,规矩地冷眼呵斥那十几位汝国士兵。
在无人知晓的暗处,乌泽圣背后是两把闪烁着锋利冷芒的刀剑,容不得他动别的心思,要知道嘉王一旦得知他被劫持,绝不会顾忌血脉之情,必会将计就计让他丧命于晏国人手中。
“王、王爷?”拦截在前的士兵一怔,脸色顿时巨变,没想到这辆马车上还真坐着汝南王,连忙收回长枪让道。
“王爷,这会北城门正值战乱,东城门这儿怕是也不安全,就怕晏军埋伏于此,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出城为妙。”那士兵让了道后又继续劝阻。
“本王有要事,岂容尔等置喙,还不快开城门。”乌泽圣只觉得后腰刺疼,语气遏制不住多了几分杀意,那小兵被吓得瑟缩,迟疑地与同僚们对视一眼。
正在此时,漆黑的长空一角突兀地冒出漫天赤红的火焰,呛人的烟雾缭绕四周,嘈杂的救火声隔着几条街传到城门口来。
“着火了,着火了!”汝国士兵脸色大变,指着天边的火焰高呼道。
适才还在规劝乌泽圣的小兵闻言大惊失色,定睛一看:“不好,那处地方……是粮仓?!”
听到粮仓二字,再一睹这连天的火势,众守城将士们险些晕厥,恨不得飞扑到粮草附近帮忙救火,这些不仅是汝国未来争霸天下的底气,更是他们活命的口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