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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大堂里,“哐啷”一声碗碟碎裂的声响,又有几桌客人被吓得匆忙结账走人。
砸碗的男人并不是彪形大汉,相反,他身材矮小,偏瘦却结实精干,留着一小撮八字胡。
周围有百姓早认出来,他就是城南守门的侍卫长,同桌那几个看热闹的男人都是守门的,是当地出了门的兵油子,无人敢惹。
“看来你们掌柜的是铁了心,看不起咱们这些穷酸当兵的?”男人带着威胁的笑意,斜眼瞪着记账的伙计。
“怎么会!您多虑了!”伙计急忙赔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您消消气,咱们掌柜的或许正在梳妆打扮,耽搁一时也是有的!”
男人一扬下巴:“好!那我就等着,我数到十,再瞧不见人,我就把你们这儿的桌子都砸了!”
“一!二!”
“您慢着点数!”伙计急出一脑门的汗,绝望地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距离他们两桌外,还坐着唯一一桌没逃跑的客人。
看打扮,是两个白白净净的秀气书生,细看脸膛,只觉两人秀气得不像爷们。
尤其是那一袭白衣的小公子,一双凤目清冷秀美,瞧着比街上打扮花俏的女人还叫人挪不开眼。
另一个小公子穿着一袭鸦青色的杭绸直裰,姿色一般,面色十分慌张,侧头瞧着那兵油子一脸杀气的数到了七,他便紧张的挪到白衣公子身边,低声开口道:“郡主……咱们还是出去吧!”
“吃你的就是。”白衣公子嗓音不耐的开口,听起来,倒像是个十六七岁丫头的嗓音,“怕什么?”
“八!”那兵油子咬牙切齿:“九!”
店伙计绝望地后退两步,生怕挨打。
就在男人喊出十的一瞬间,楼上传来一个慵懒又悦耳的嗓音——
“客官久等了。”
众人齐齐抬头看向来人——
就见一少女穿一袭鹅黄蝶戏水仙群衫,挽着慵懒地堕马髻,斜斜插着一根紫玉发簪,漫步走下楼来。
一双惑人心神的桃花眸子流转,看向那闹事的男人,便仿佛一颗石子激荡起平静无波的湖面,男人霎时屏住了呼吸!
桑诺顺手从一旁空桌上取了个酒杯,漫步走到方桌旁,端起桌上的酒壶,替自己倒了一小口酒,干脆利落地举向那男人——
“这杯酒敬您,谢谢您的光顾。”说完,她便一手遮杯,仰头饮尽,又将空杯展示给桌上几个男人看了看,淡淡道:“客官慢用。”
直到桑诺转身离开步,几个男人才陆续回过神。
那闹事的男人急忙喊道:“慢着!承蒙掌柜看得起咱哥几个,不如坐下一起吃顿饭。”
桑诺回过头,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谢客官好意,可我已经吃过了。”
男人只觉得她那眨眼的姿态,仿佛清晨刚刚醒转的睡莲,不经意间,美得叫人心神荡漾。
他禁不住吞咽一口,主动让出自己的座椅,招呼道:“来来,坐!不饿也可以吃些甜点嘛。”他急忙吩咐伙计:“给我再上一份桂花糕,还要一盘花生米!”
桑诺面无表情地柔声道:“不必了。”
男人急了:“什么不必了!叫你来坐你就来坐!”
桑诺哼笑一声,冷声道:“客官想找人陪酒,出门左拐,走去青云巷,那里陪酒的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