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汴京,御史台狱。
司马君实与富彦国二人联袂而来,手中持有天子获准探视的旨意,这才得以顺利见到苏子瞻。
他的模样比之初到时变化不大,甚至还胖了一点。
显然,这御史台的狱卒们没有苛待他。
又或者说,狱卒背后的御史即便拿捏住苏子瞻的罪证,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落下什么把柄,引来事后各方攻讦。
一来,苏子瞻背后的少壮派死而不僵,仍然有影响局面的力量。
二来,他本人曾出使辽国,立下不世之功,得到过先帝的赞赏,未有明察即施加罪责,这无异于是亵渎先帝的余荫,罪责同样不浅。
富彦国已年近八旬,满头白发苍老,大红的相袍也显得有些暗淡。
他打量着四室,两眼微眯:“好一个吕家小儿,竟然这般苛待朝廷命官。子瞻你且放心,老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定然还你公道!”
苏子瞻闻言颔首一礼:“谢过富相公,此恩子瞻铭记于心。不过大人终归上了年纪,应当好生安养,莫要因气动怒,如此才是万民的福分。”
“苏小子你无需多言。”司马君实这时出声打断,满脸正色:“我与明允兄有过交情,别的不谈,只凭你这故人之子的身份,我司马君实就不能束手旁观。”
“如今御史台由吕晦执掌,但大理寺丞位居我二人之下。待得案情转移,自可替你回缓,在此之前,断不可做出妥协!”
……
送走二位相爷,苏子瞻回想着司马君实临行前的话语,字句的斟酌当真发人深省。
他只是不喜欢结党营私,但这不代表他真是傻子。
司马君实的意思很清晰:以不向变法派服软作为条件,换来大理寺的从宽处置。
明白归明白,苏子瞻却不敢苟同,甚至心中还生出几分失望。
原本在他眼中可以主持公道,为民请命的少壮派,这一刻同样也落到与新法派同样的位置上。
玩弄心计,争权夺利,枉顾天下万民的死活。
至于昔日庆历新政的伟岸光正,或许早就在师尊欧阳文忠,韩相公,范相公等人接连离世之后就结束了。
想到这,苏子瞻坐到墙角,双眼紧闭,显得有些疲惫。
……
庆寿宫
这是太皇太后曹玥身居之所。
她在庆历帝驾崩后,终日幽居深宫,不问世事。
以庆寿宫为中心,大宋的皇宫仿若被分割成了冰火两重天,由于当初先帝驾崩留下的亲政事宜,让曹玥与赵易这对祖孙的关系陷入寒冰。
即便如此,平日可以来庆寿宫的人也屈指可数。
这日。
庆寿宫的气氛为之一转,没有了往日的冷冰冰,反倒是久违传出了笑语和欢声。
曹玥穿着盛装,看向席间的李常笑与曹佾,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她是将门的女儿,自然也是会喝酒,此刻举杯对着李常笑。
“山长,您这段日子云游不见,陛下临终前仍旧念念不忘。这下倒好,哀家合眼前,能见山长最后一面,到了地下也好与先帝和爹交代。”【1】【6】【6】【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