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胡子都已经白了。
脸颊消瘦,皮肤像干枯的树皮一样,充满着褶皱。六十六岁的他,看着比七十多的韩绛、八十岁的文彦博还要苍老。
他知道的,早就已经知道的。
他其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极限!
曾经支撑他活下去的那口气——尽罢新法,在韩绛上台,不断的调和新旧两党的意见,并竭尽一切的和稀泥之后,早已经泄掉了。
哪怕司马光不愿意承认,可他心中也明白。
尽罢新法,已经不现实!
没有人会支持他!
所以,哪怕他再不服气,也只能无奈的面对现实。
从前,他还可以逃避,可以躲在洛阳写书。
但现在他无处可逃!
他也不能逃!
因为……
司马光想着那日,他入京的那一日,官家遣人将御笔亲书的勉励手诏交到了他手中的那一刻。
“股肱宋室,师保万民!”
官家对他的殷殷期待,让他不能逃避。
他也想起了初见那位少主的时候的细节。
那期待的眼神,那仰慕的语气……
所以,他不能逃!
他若逃了,谁来告诉官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不能因一时之得失而计较!”司马光告诉自己。
“只要官家心向嘉佑之政,崇尚祖宗之德……”
“一切就都还会好转!”
正是这最后的期待让司马光能始终维持着斗志。
他还没有输!
他还可以赢!
带着这样的想法,司马光慢慢挺直身体。
这个时候,礼乐之声,从殿后响起。
在御龙直和女官、带御器械的内臣簇拥下,小官家缓缓从殿后的回廊走出来。
司马光连忙持芴躬身迎接:“老臣恭迎官家升殿!”
他热切的看着那个小官家,走到殿上,端坐到御座上。
司马光于是依着礼仪,持芴拜了两拜:“老臣恭祝皇帝陛下圣躬万福!”
“朕万福!”小官家的声音,和过去一样平静:“司马公免礼!来人,给司马公赐座、赐茶!”
于是,一张椅子被搬到司马光面前,同时还有内臣,将一盏茶送到了司马光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