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以汉唐九经注疏为体系的所修撰而出的《尔雅正义》、《论语正义》、孝经正义》等为核心的章句注疏体系。
但新学推翻的,不仅仅是以汉唐九经注疏为体系的思想理论。
他还要塑造一個全新的理论基础和社会文化环境!
譬如说《尚书。周官》言: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三孤贰公弘化,寅亮天地。
在过去,郑玄认为这是表示三公、三孤皆为天子辅臣,是辅佐天子一人,治理万邦。
而唐代的孔颖达则认为公、孤所掌不异。
换而言之,三公、三孤,无论是论道经邦、燮理阴阳还是弘化、寅亮天地,都是一个意思,并无区别。
可王介甫就不这么认为了!
当年,他就借其子王雱之口,公开推翻了郑玄与孔颖达的注解。
然后在将尚书的这一句话,升华到非常危险的地步——以阴阳为本,天地为末,化待道而后立,天地待阴阳二后立,论道而不谕,然后弼。本在于上,末在于下,故公论道,孤弘化;公燮理阴阳,孤寅亮天地;公论道于前,孤弼于后!
看清楚没有!
新学的主张里,一切都是有秩序的。
阴阳有其序,天地有其道。
自然,朝廷、国家也该有法度来约束。
不止大臣要遵守,皇帝也要遵守。
不然就扰乱了天地阴阳的秩序,破坏了自然的和谐,会导致一系列灾难,甚至是国家倾覆社稷灭亡!
“王介甫啊王介甫……”作为熙宁时代的传法沙门,韩绛和他的兄弟韩缜、韩维,对王安石的新学和其主张,自然是无比了解的。
三兄弟甚至是支持的。
不然他们的态度也不会这么暧昧!
“汝可真是好运气啊……”韩绛悠悠叹息着,一双老手抚摸着那已经皱巴巴的小报上。
“先帝受不了汝!”
“小官家,却似乎能够接受了……”
王安石和他的新学、新党的主张,从熙宁八年后,就已经不再掩饰了。
天下需要一位圣王来领导!
所有人都团结在圣王的领导下,紧密合作,各司其职。
那假如没有圣王呢?
那皇帝就该垂拱而治,将天下大政委托给圣人来治理。
于是,王安石二次拜相后,不过两年就再次罢相!
先帝已经无法接受,王安石事事以老师的态度,用师傅的口吻,来教导他、指导他、规劝他了。
王安石也接受不了,昔年以弟子、学生的态度,向他求教,请他辅佐的官家,不再愿意听他的,开始急躁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在三五年内就毕其功于一役。
这对师徒终于是分道扬镳。
本质上,这是君权和相权的冲突。
是皇帝应该乾坤独断,还是与大臣们商议、合作,甚至是将天下事托付给大臣的冲突。
这就是元丰政治,变成了先帝一言堂的原因。
也是王珪、蔡确能拜相的缘故!
一个三旨相公,一个阿谀奉承,以上意为行事准则,没有自己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