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李靖军是从哪得来的钢铁战车,竟然具备着远逾奔马的速度,且装配了比八弓弩机还要强得多的新式连弩,只出动了二十多辆,就全灭了李密、王伯当、祖君彦等五六千溃军。”
“李密本人也一起殒命了?是哪几位宗师联手干的?”听到白清儿的消息,婠婠也是有些吃惊,作为曾击杀“当代第一枪手”张须陀、名声显赫的宗师强手,李密的实力一直被认为可排入当世前十之列。
她知道自己在祝师身死之后,修为因经历情感变故而有所突破,虽已修至天魔大法第十七重的巅峰,初窥第十八重的领域,但限于功力积蓄时间过短,多半仍不是此人对手。
“并非多位宗师级强手一起围攻,靠的只是强弓硬弩的威力。”
白清儿神色凝重地解释道:“数百石连弩发射的重型箭矢,表面说不定还镀上了一层乌钢甚至玄铁,像李密这种专精拳术、兵刃不甚突出的宗师,只怕挡了两三箭就被当场射杀了……”
“连宗师级强手都可袭杀的武器吗?”婠婠一对能勾魂摄魄的眼眸亮起蓝澄澄的奇异光芒,保持着她一贯的清冷笃定道:
“如此威力,应该是鲁妙子设计出的机械了。这么说来,他跟我们圣门邪帝向雨田同赵青一方的合作关系,比我原先所想的还要深上不少。”
“瓦岗已成过去之事,用不了多少时间,安国的军队就该进逼洛阳一带,一旦拿下防守力量空虚的东都,接着便可从水路黄河与陆路潼阳官道而来,攻打渑池、慈涧、常平,威胁到关中地区。”
“没有意外的话,隋朝剩下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两三个月,在‘天刀’宋缺与‘武尊’的约战之前,就可以大致上完成南北的统一……”
在作出这些论断的期间,婠婠一直在专注地观察着场上的展品,目光从磨制石器与制陶转轮开始,看过了锄、铲、镰、耒、耜,独木舟、榫卯结构、辐条车轮、冶金鼓风设备……
她留意着不远处的青铜犁、铜镜、辘轳、滑轮、各种形制的齿轮,铜壶滴漏针时器,心中浮现出这些曾给华夏带来重大生产力变革、具有代表性的各种发明,以及薪火相传、一步步发展至今的文明历程,隐隐生出了别样的感悟;
与之相比,魔门所谓的最高理想,显得虚无缥缈、气度狭小起来,似乎已变得微不足道,不再能引起她心中的向往。
在更远处的展区,几只以压缩真气为动力的木鸢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舞着,指南车、记里鼓车、诸葛连弩、地动仪等精密的器械摆放在那里,周围聚着远比制陶工具处多得多的人群。
而在她视线所不能及之处,一台鎏金青铜花纹装饰的钟摆发出滴答滴答的计时声响,数盏精雕细琢的水晶挂灯映出莹莹亮光,一个水藻虫鱼共生的玻璃生态球与一件大兴城的城市模型并列……
从一件件展品中感受到了新兴技术对生产力与社会变革的影响,婠婠忽然心中一动,有些不确定地向正凑到浑天仪跟前的白清儿传音问道:
“我们阴癸派只剩下四五人,凭着真实实力报仇,已是基本不可能的了。在大兴城中干等着,直至几个月后此地同样落入敌手,实在不是办法。”
“正好我俩符合向雨田‘二十年以下,不曾行恶’的标准,不妨假意拜入他的门下,以此作为跳板,设法学习赵青一方的思想与技术,从而制造出像钢铁连弩战车之类的强大机械武器?”
……
“能够理解我所设展品的部分意义,婠婠的资质悟性确实相当不错。”
百丈开外的一间地下室内,赵青早已看穿两人自认为尚可的敛息之法,此时心念微动,立即便截获了婠婠与白清儿之间的传音内容。
目前看来,她感觉自己借助此次博览会宣传唯物史观的思想,并从这些浏览者中寻出可堪造就之人的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
除了部分纯粹为了吸引群众的娱乐性展品外,剩下的各类展品,虽被分开布置在了十数个区域,但均属于记述文化史与科学史的范围,实是比儒释道墨等思想更加根本的文明底色。
从新旧石器时代,到青铜时代、铁器时代,从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生产工具与社会制度的不断发展,这个进程中孕育出了数不清的思想文化、璀璨辉煌的文明本身。
能够理解这种“唯物史观”,自然而然会站在不一样的视角看待当前的社会,眼界已不再局限于一宗一派的兴亡生灭,而是走在推动文明发展的道路上。
实际上,博览会由她亲自制造的两台电影投映机,播放的画面有着巨大的差异,一台完全是娱乐的内容,另一台则是在进一步演示科学生产与文明的影响,根据游客观看的倾向,筛选出有培养价值的人才。
运使“宿世通”看过了千百人的生生世世,赵青逐渐对“天人关系”有了更深的领悟,明晓所谓的“人道”,既是多种多样的政治理念、思想派别,也是人世间民众所经历的种种悲欢离合,但最重要的,还得是以一项项伟大成就为节点、无比厚重的文明发展史本身。
……
正如婠婠的猜测一般,赵青并没有将这场准备时间有限的博览会作为赢得比试的依仗,心知佛门的准备确实相当充足,还是得她本人亲自出手;
也就是操纵广场中心的一系列设备,开启炼制神兵的步骤,顺便引发惊天动地的浩大异象,轻易压制东大寺处上百车檀香营造出佛蕴氛围。
只见她轻巧地开启了地下室内的多种机关,令数十个堆放材料的箱子随时可被抬升至地面,同时小心谨慎地取出了二十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以及一张新制成的玄铁巨弓,穿过通道来到了熔炉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