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息,霖铃城原先所在地方偏北十三里外,空旷地面突然拱起了一个小小土包,旋即一个身形矮小的古人老者钻了出来,又向着糖人城池离开的方向眺望了一阵,确定他们已然走远不会再回来,古人老者翻手亮出一只铜钱大小的朱蛙,口中喃喃、将糖人去向、刚刚所见事情简要交代了一遍,跟着又念了个咒,扬手将朱蛙抛到地面。
朱蛙落地向前一蹦,空气中微微涟漪掀荡,小小灵物消失不见,替主人传讯去了。
古人老汉并不停留,身形一转想要钻回土中去跟踪糖人,不料身形甫动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讯京师?告诉皇帝我们过去了?”
古人老汉大吃一惊,顾不得回头急急催促咒法。但哪还有机会出手,背心处先是一冷继而一痛,噗通声音里尸身倒地。
糖果随手扔掉手中那棵已然被捏烂的心脏,拔身起飞上半空。
领奉贵人命令潜伏四周监视霖铃城的精修之士不止古人老汉一个,余者以灵识探得同伴惨遭斩杀,个个心中侥幸:还好自己更沉稳些,没急着现身庆幸念头尚未转完,人在半空的小相柳遽然将双手猛一张,七千银鳞如雨泼散去,入地遁空、扫灭一方。管是谁、管是用什么办法匿藏。所有匿藏之人尽数杀灭!
凭这些人的修为,想要躲过苏景、相柳的洞察还差得远,之前留他们是觉得这些人无关痛痒;此刻斩杀则是因为:糖人赴皇城,需得有个态度。
小相柳这才真正启程。追赶自家城池去了。
霖铃城上。苏景唤过参莲子吩咐了几句。小娃躬身领命,站直身体后行元动气,一道法咒再加一枚手印向天空一扣。一道道纤细狭长、其形如长刃的古怪树叶自空气中飘扬而出,不算太多,三百片叶儿绕城徐徐旋转。
这法术刻意显露痕迹,只消修家以灵识一探便可得知:怪叶不伤人,它们的作用只有一重,斩讯。
绿叶包围,外人再想要传递灵讯入城就再不可能了。糖人拒绝收任何外面的消息?此举意思明显,仍是一重态度:此去皇城,尔等少与我隔空喊话,有事情直接派人来城前求见,至于糖人想不想见,看来人的身份、还得要看姓夏的心情!
糖果杀尽耳目,僮儿怪叶绝讯,苏景也不闲着,扬手打出那面阳火大旗,迎天风、大旗暴涨,烈烈卷扬于霖铃城的天空上,旗背金乌昂首,可笑此间几人识得神物,旗子正面三个大字狰狞‘夏、离、山’,驭人文字,这世上所有人都认得,但还是可笑,可笑此间几人能解其真意。
夏离山,下离山,霖铃城、域外魔,皆自离山而来!
威风凛冽,巨城急行。
见苏景暂时清静下来,蜂侨迈步来到苏景面前:“苏师叔祖兵发六耳皇城,扬我中土威风,晚辈心折。但晚辈还有些想不通,如此大张旗鼓,会不会有些有些”
见她欲言又止,苏景身边雷动昂然道:“没什么忌讳,此间又不是中土,不用太计较辈分礼数,中土来人皆为兄弟姐妹、斗杀猕。”
“晚辈以为,此举稍显孟浪。”
“孟浪就对了,谁不知我‘东天剑尊’兄弟四人,三位矮宗师猛,一个苏锵锵浪。”拈花贫嘴寡舌,一边说话一边对着漂亮蜂侨挤眉弄眼,不出意外把苏景不听都给气笑了。
另两个矮子围住拈花嘻嘻哈哈,赤目还连连点头‘神君之言深得吾心’,不听不去理会三尸,径自问蜂侨:“妹妹以为该当如何?”大家各论各的辈分,乱得很。
既已直言发问,自是没有再隐瞒的道理,蜂侨怎么想就怎么说:“我以为当再耐心等上一阵,有六耳归仙的画皮、能勾动赤武帝尊灵犀,再凭师叔祖智慧,想要夺下驭人信任不过是个时间功夫”
不听笑吟吟的,原来也是个能坑就坑的,蜂侨在向苏景提议‘该怎么坑人’。
苏景也笑了下:“约定为七天,但三天全无动静,足见后世儿孙不敬,老祖宗发怒也再正常不过了,再就是我看不出驭人的本钱在哪里,一次天治变化让驭人实力骤减,可真的减下去了么?他们若真有本钱,我不相逼怕是永远也逼不出来。你刚说到时间你我时间不多的。归根结底,关键两处:一是我要占主动;二是看他们的本钱,只凭现在六耳亮出来的实力,我们能扫了他们!”
拈花不甘寂寞,又凑到蜂侨面前:“你没见过苏景。你准备应付大敌。你偷偷祭炼了一件好宝贝威力无边。你和苏景碰见了。”
一连串怪话把蜂侨说愣了。
看着美貌女子难解宗师深奥道理,拈花得意得很:“你遇到苏景,苏景亮出离山命牌,你信了他的身份但对他这个人谈不到信任。”
“中土八大天宗同气连枝,你勉强把苏景当个同伴。不过也犯不着给他看你那件厉害宝物。”
“苏景总找茬,说你做饭咸了烧炕不热还不肯伺候他洗澡,仗着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打你,你不想打但忍无可忍,只好和他对打,打来打去打出真火还是打不过,没办法只好把那件厉害宝贝亮出来。”
“苏景心里有数了,若对付不了你那件宝贝,再往回拽不迟:我是磨炼你呢,咱都是一家人啊。来来来。吃饭喝酒。”
这算是个什么例子,小孩过家家都比拈花这番话更真实些,但道理勉强说通了苏景想打就打想停就能停,因为他的身份重。这就是‘主动’。苏景足够强、若蜂侨不动厉害宝贝就得被他打残打废。这就是‘只凭现在的六耳,我们能扫他们’。
之前苏景说的两重关键,都落在拈花的‘家家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