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脸上刚刚露出笑意时候,面前空气中突然跳出来一只金丝雀儿。
麻雀大小。红冠碧睛一身金黄翎毛里夹杂丝丝金线,这种雀儿叫声动听,在中土偏北地方,民间以此雀象征男女之情,若是哪家少年郎捉了这样一只鸟,养入竹笼送去给别家少女,就是认认真真地表白心意了。
抓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不过北方集镇上有买的,自己抓不来又真心喜欢哪家姑娘,画上几个大钱买一只就成,卖的不贵。
全无生机的世界,自不可能跳出一只雀子,鸟儿不是活的。和离山金剑、南荒紫蝉一样都是法术炼化、修家用来传递消息的灵物。
雀子现身,口吐人言:“苏景,你在何处,给个指引,我来探望你了。”
传讯之人还怕苏景不肯给自己指路似的。另外又加了一句:“你若不理我,我扔鞋照样也能找到你。”
雀子声音即为传讯者声音。柔然妩媚、甜腻腻的。若只听声音让人陶然,奈何苏景识得声音主人,想想那条大汉的一身疙瘩肉、一脸大胡子,苏景后脊一排鸡皮疙瘩跑过。空来山大师兄,
用一头‘表白情意’的鸟满世界去给同道传讯。。。这种事情也只有骚戚东来做得出来:一讯传天,恶心八方。
苏景无言,唯有一叹:唉。抬手一道剑讯打出,为戚东来指引方向。不久之后,浓艳香气自粉红挂翠的云驾中传来,金铃天打扮的戚东来伫立云头,满面欢笑对着苏景摇摇摆手。
不能算摆手,他手上捏了条帕子,他在招手绢。
苏景摇头而笑,半开心半无奈,说破天大家是同生共死的朋友,骚戚东来模样可憎但并肩对敌时候绝不含糊,是以苏景见了他总能、至少会有一半是开心的:“骚戚东来,别来无恙。”
纵下云头,用手里的帕子抹汗,不是抹,而是蘸,一点一点的蘸,女子爱惜妆容怕会擦花了自己面上的胭脂香氛才会蘸。
戚东来倒是没涂脂抹粉,不过他脸上没半滴汗水。。。小心翼翼蘸着,一双豹眼目光闪烁,透过手帕边缘一瞟一瞟地望过来:“你这神采。。。不得了啊!大精进?如意得破、踏入欢喜!”
苏景笑道:“我这点小小突破算什么,倒是天魔宗大师兄,脱胎换骨惹人惊奇!”
刚刚用来擦汗的手帕现在用来掩口,虬须汉一笑含羞也含春:“你看出来了?”
苏景点头,回答得实在:“嗯,一见你,就打从手心里泛起痒痒劲。”
憎厌魔惹人厌,别人越厌恶他的修为就越高——这是戚东来自己的说法,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反过来是一定的:在别人眼中,看他越生厌,就说明他的本领越高强、修为越精深。
今日戚东来,相比当年西海、幽冥时候,惹人憎厌以论,当真脱胎换骨。苏景和他是有交情的,也真心把他当朋友的,可今次见面之下,手心确确实实是在痒,恨不得打他回原形。
现在苏景是怎样的心境?独独之我,喜怒由我不由人,除非他自己愿意怒或开心,否则这世上几乎无人能撩动他的情绪。一见戚东来,苏景心里不得劲了,足见魔崽子的本事大了,大得不得了。
再就是,苏景雕山种刻出解牛刀,千年大修绝顶人物与昔日小镇懵懂少年同心同境,明悟玄理同时彻通返璞归真本意,修不显像、强不露骨,破境没错但气象内敛,等闲修家绝看不出来,戚东来一眼就看破他修入欢喜儿,这份眼力精强本也说明魔崽子今非昔比。
苏景说手心痒,是想打人。
戚东来心思柔柔:“你手心痒?来,我给你挠挠手心。”说着又去抓苏景的手。
苏景双臂拢、双手对揣入袖。笑道:“当不是专门来找我玩的,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赶路十万里。横穿两世界,来找你的正经事是:我想你了。”戚东来声音娇嫩,好像他的嗓子能挤出水来:“另外还有件不算太正经的事:魔坛圣火落入中土世界时日久远,已经无从考究,不过铸魔台、建魔殿,于空来山开宗立派的日子还是能算清的。。。这就快一万年了。空来山上会有一场盛典。”
苏景忍不住问他:“你管开宗万年重典叫做‘不太正经的事情’?”
戚东来皱眉头也有风情:“你这人讨厌,抓我言辞小小纰漏。。。。。。”
能被憎厌魔传人骂‘讨厌’,苏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觉得自己嘴欠。
“咱们天魔弟子在中土名声响亮,不过人缘嘛。。。就提不到了。修魔的,闭上门过自己的日子,睁开眼看自己的心思,立宗万年大典拜自己的祖宗喝自己的酒,什么西方龙裔族南方妖圣东土天宗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物咱们是不会请的,不过你和不听算是例外。因为有秦吹老祖宗这重关系在,掌门和诸方魔王都觉得应该请你们登山观礼。”
苏景微扬眉:“忠义天魔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