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下,全村男女老少都披着蓑衣拿着工具在大队大院儿集合,知青也不例外。
赵新山举着喇叭,吃力地发出声音,大声动员:“赵村儿大队的社员们——庄稼毁了,明年就没有粮没有种——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不能放弃——”
底下一片愁云惨淡。
许副队长和牛会计站在他身后,也全都神情忧愁。
接连不断地大雨浇灭了他们的心气儿,现在村子里都四处是水,流不出去,根本流不出去……
没有人知道有没有救,努力有没有用,他们只是麻木地听着大队的召唤出现在这里。
赵新山的嗓子几乎喊不出话来,赵柯走到他身边,“大队长,我来吧……”
赵新山的声音停下,低头看着赵柯。
这喇叭不止是喇叭,更意味着新老对撞的天平开始偏移,权力、声望、观念……
所有社员都在看着他们,雨还在下,赵新山的耳边没有其他声音,眼睛只能看见赵柯的脸,静得仿佛世界都停摆。
他们都“老”了,他们都没有足够的眼界和不断向前的进取心,他们太过抱守成规,太得过且过……
世界是所有人的,但归根结底是年轻人的,未来和希望寄托在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身上。
他们不能永远做恶人,阻碍年轻人带领村子变得更好的步伐。
缓慢的……
赵新山让步了,他走下了方凳,交接了喇叭。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既有终将被时代洪流遗忘的无力,又有对未来远景的无限期望。
赵新山又充满迷茫,他还能为这个村子做什么呢?
“各位社员!”
赵柯站上高处,就直奔主题,“排水渠的可行性,只要亲眼看过,就不需要再证实!现在,田里的情况是,很大一部分庄稼被雨水淹了,但是还没死,我们的排水渠即便已经出现淤堵,依然行使着它的作用!”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但那重要吗?不重要!它早晚会停!”
“大家什么苦日子没过过?最次不过是今年秋冬、明年春天难熬点儿!”
“苗还没死呢!难道要蹲家里等它死吗?!振作起来!能保种我们就保种,多保一亩地,我们就赚一亩地的粮!就少饿一顿肚子!”
“我们辛辛苦苦挖排水渠,你们摆什么丧气样儿?!想去求爷爷告奶奶地讨饭吗!我们可不想!我们不会放弃!”
一呼百应。
赵村儿的年轻人们纷纷举着工具喊:“对!我们不想讨饭!我们绝对不放弃!”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能生龙活虎,似乎困难打不到他们,永远都可以一往无前。
村里其他社员们看着他们,心生羡慕。
他们批评年轻人莽撞,瞎胡闹,不懂事,又何尝不是否定曾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