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要找林知言帮昏迷的老薛看看,可知青大院的这帮知青,以前并不是很乐意跟他们这些下放人员过多接触。
甚至对他们这些下放改造人员,知青们还十分排斥厌恶。
像是四五年前,他们有一位下放人员饿极了,不过是没忍住偷挖了几颗红薯充饥,就被当时的一位年轻知青给举报了。
对方靠着这份举报的功劳,得到了村干部的赏识,被安排进村小学教书,没两年就拿到了回城名额。
至于那个被年轻知青举报了的下放人员,则是在被批判揪斗了一段时间后,再也忍受不了看不到半点希望的生活,跳河自杀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这个惨痛教训,他们这些下放人员轻易就不敢跟知青们接触。
这帮外来知青,有不少在外面已经习惯了揪斗他们的风气,对他们的敌视,有时候比东营村的村民还要严重。
也是因此,他们在老薛营养不良昏迷后,敢找村里那户经常去黑市的人家换些营养品,都没敢找去知青大院。
不过既然被林知言撞见,对方现在还主动开口提出帮忙,二人迟疑了下,最终还是选择接受林知言的帮助。
自诩看人眼光还算可以的魏明起,对上林知言清正的目光,心安了不少。
林知言这段时间在卫生室工作的口碑不错,他也是知道的。
虽然林知言还不是正式的医生,可总比他们这些半点医术不懂的人要强的多。
老薛虽说是因为营养不良昏过去的,可也不能保证身上没有其他毛病。
想到自从下放到东营村就一蹶不振,半点求生**都没有的老薛,魏明起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非是对一切已经失望到了极致,他又何止于此。
跟着两位老人一路来到牛棚,看着眼前格外低矮,还处处漏风的茅草屋,林知言的心情格外复杂。
下放人员生存环境恶劣,他是知道的,可都没有亲眼目睹来的震撼。
现在只是深秋,住着这样的茅草屋还没什么影响,可一旦到了寒冬腊月,再住在这样的茅草屋里,该怎么熬?
魏明起已经被下放到东营村好几年了,早习惯了这样困苦的生活。
即便如此,每年的冬天依旧是他最恐惧的时刻。
每次睡着之前,他都会担心自己会在睡眠中被冻死,再也醒不过来。
听到林知言问,为何不将这些茅草屋重新修一修,好歹不让它四处漏风,魏明起忍不住苦笑出声。
他们当然也是想过要修茅屋的,可都被村干部们否决了。
在村干部们看来,他们这些下放的坏分子,来到乡下就是要吃苦受罪的。
要是让他们吃的好,住的好,对他们的改造肯定无法达到很好的效果,必须要让他们深切的体会到劳苦大众的艰难困苦才行。
林知言听了魏明起的话,不禁无语了片刻。
对上魏明起麻木的眼神,想要开口安慰他,只要再撑个两三年,这样苦难的日子就会结束,却没能说出口。
两三年的时间,对不缺吃喝不缺衣穿的普通人来说,不过是眨眼即逝。
但对魏明起他们这些生存环境恶劣的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如果不能尽快改善这样糟糕的生存环境,他们这些年老体弱的人,可能连一年都撑不住。
在光明降临之前,还会有多少人熬不到最后,林知言不知道,但肯定会有不少。
别的地方的他管不到,在东营村的这些下放人员,他还是要想法子帮一帮他们的。
在魏明起的指引下,林知言随后进了一处点着小油灯的茅草屋。
茅草屋里头挤着不少人,这会儿全都面色沉重的望着躺在草堆上,面色蜡黄,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中年男人。
见魏明起和老刘带了人过来,众人先是吓了一跳。
得知林知言是过来帮忙的,他们悬着的心这才暂时放了下来。
林知言没有多话,沉默的上前,替昏迷不醒的中年男人检查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