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葵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
也许七八分钟,也许一刻钟。
她犹豫过,要不要上前质问、或者打声招呼,可前者她没立场,后者,她同样没有勇气,她怕自己维持不住笑容,会当场失态。
在这段暗恋里,她始终都是那个胆怯自卑的小镇姑娘。
她嫉妒时景身边的女孩,一如嫉妒之前的裴姝一样,仅仅看见两人亲昵的一幕,就已经心魔纵生,她一秒钟都没办法再在这个地方逗留,逃也似地跑到路口,拦了辆出租回火车站。
那晚的出租车电台播着新闻。
“经过36天的持续救援,22时49分许,山东省平邑县石膏矿坍塌事故中被困的4名矿工从220米深的井底成功升井。截至目前,被困的29名矿工已有15人获救,1人遇难……”
余葵坐在后排,妆容糊成一团。
无数次在聊天框里打出问号,发出去前,又一遍遍删除。
最后抬头,在出租车的后视镜里看见风尘仆仆,形容狼狈的自己,对着窗户无声抹泪。
司机师傅和她爸差不多年纪,从后视镜里瞥见她哭了,无措调小电台音量:“是不是这个新闻让你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哟,我不放了。”
“不是为这个。”
余葵夹着浓重的鼻音否认。
师傅开口安慰,“我看你还在上学吧,姑娘啊,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你别哭,长这么好看的妹坨,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余葵彻底崩溃,头埋膝盖里放声哭起来。
她不敢回昆明,怕状态不对被程建国看出端倪,干脆买票回北京,在学校过年。
接下来一周,她仿佛失去神志般,除了准备补考,就是躲在高低床的帘子里,疯狂地通过时景qq空间访客记录,点进每一位访客的空间做着无意义的搜寻,试图找到他有女朋友的证据。
浏览过上千女孩的空间后,她终于醒悟:男神是大家的,他也许有一天会属于更优秀的女生,但永远轮不上像她这样的普通人。
就在她彻底放弃寻找那天,一个账号关注了她的微博。
余葵那时候还不怎么往网上传作品,发生活日常的时候比较多,粉丝也大多是认识的人,点进对方账号一看,她整颗心掉进了马里亚纳海沟,摔得稀巴烂,但又隐隐有种石头落地‘果然如此’的怅然。
那个账号上记录的全是跟时景谈恋爱的日常。
女孩似乎是长沙一所本地985大学的学生,面容精致姣好,家境优越,余葵甚至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关注自己、怎么找到自己qq号的,把几百条恋爱动态看完后,她彻底心若死灰。
女孩描述的时景,在恋爱中对她纵容宠爱,毫无底线,甚至偷藏手机,没有上交,只为了晚上和她准时说晚安……
余葵从未见时景的那一面。
暗恋的人,正好也在暗恋你,果然是人生最大的错觉。
她最后一次翻完了和时景的所有聊天记录。
两人上次对话还停留在他那晚吃饭时发来的照片,余葵想给他惊喜,便没有再回。
再上一次,是时景告诉她学校集训,大概几周不能联系,余葵不高兴地“啊?又拉练!”他无奈地道了声歉,发了个摸头的表情包。
既然他现在已经有了正牌女朋友,她是不是也该识趣点?
或许时景早就觉得负担,不想回她消息了,否则为什么宁愿藏匿手机也要和别人说晚安,却只集中在周日回复她所有的信息?
余葵反思自己。
从一开始,她在时景面前就太卑微了,她为他流了那么多眼泪,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吴茜疑惑,“那个女生的账号有照片之类的证据吗?”
“有的。”
余葵叹气,“都是时景在学校里的一些生活照,许多连我都没见过,她偶尔还发聊天记录,头像昵称都对得上。”
吴茜失落:“那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持续近三年的暗恋,以余葵悄无声息删除了时景的qq账号落幕,她弃甲曳兵,输得一败涂地。
“没过多久,我有天晚上东操跑步,书包丢了,连着身份证校园卡手机,异地手机号在北京不好补办,我干脆换了学校发的校园卡,qq号也没申诉回来,索性,和他就这么彻底失去联系了。”
余葵说得轻描淡写,但吴茜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灯下清冷的面容,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太可惜了,你们真的太可惜了。他怎么就有女朋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