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便是大皇子李宗朝,相王则是二皇子李宗本。
三皇子的脸色登时变得无比难看。
许皇后道:“本宫不知道你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许如清亦不清楚你心中所想,但是本宫大概可以猜到。你先将行刺国侯的责任推给世族门阀,等到时机成熟时,陛下会怀疑这是你暗中指使,最后你再抛出决定性的证据,让陈王或者相王变成真凶。届时群情汹汹朝野哗然,你的计划便能得逞,除掉你在争储这条路上的一個敌人。”
三皇子在听完这番话后,一时间后背冷汗涔涔。
许如清知道他的一部分安排,但是并未涉及全部,因此就算他将知道的所有秘密如实禀报,许皇后也只能知晓一部分,余下部分只能依靠猜测。
问题在于,她的猜测完全正确。
三皇子抬起头,望着皇后淡然的目光,迟疑道:“母后,儿臣……”
许皇后依旧沉静地说道:“皇儿,你觉得你的想法可以瞒过所有人?就算到时候大部分人相信贺宽夫是陈王或者相王用来陷害你的棋子,你父皇是否相信?两位宰执是否相信?郭枢密和王将军是否相信?乃至于山阳侯陆沉,他会不会相信?”
三皇子再度语塞。
许皇后直截了当地说道:“本宫告诉你,他们都不会相信。过往这些年间你放肆恣意,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被这等假象蒙骗。至少在本宫看来,陛下和两位宰执很清楚你的心思。如今相王邀请陆沉参加文会,立刻便出现刺客行刺陆沉,你以为这等伎俩可以瞒过谁?”
三皇子面露惶然,此刻他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那些在朝堂上沉浮数十年的人岂会心思简单?
一念及此,他愧然道:“母后教训得是,儿臣糊涂。”
许皇后定定地看着他,轻叹一声道:“皇儿,现在没有外人,你老实说一句,你是不是放不下储君之位?”
三皇子沉吟片刻,点头道:“儿臣不敢欺瞒母后,儿臣确实有这个想法。”
殿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许皇后抬眼望着侧边的香鼎,缓缓道:“那你告诉母后,倘若将来你能够达成夙愿,你会如何对待你的长兄?”
大皇子与三皇子一母同胞,然而当年许皇后诞下大皇子的时候极其艰难,险些便是一尸两命。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许皇后一直都无法对大皇子亲近起来。
三皇子心中一动,连忙许诺道:“母后,儿臣一直视大哥为兄长,无论将来时局如何变化,儿臣都不会改变这个想法。今日儿臣在母后面前起誓,倘若儿臣将来能达成夙愿,必然保大哥一世荣华富贵。若违此誓,儿臣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的语调铿锵有力,许皇后不禁怔住,片刻后点头道:“好,不枉本宫这么疼你。”
三皇子憨憨地笑着。
许皇后怜惜地抬手拂过他的脑门,轻声道:“你现在让人行刺山阳侯,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境,故而本宫命许如清阻止此事。皇儿,如果你真有那个宏愿,你现在走的路便错了,反倒是相王走在你的前面。”
“二哥?母后是说,与陆沉搞好关系?”
三皇子倒也不笨,很快便领悟其中深意。
许皇后慈祥地说道:“不止是陆沉,而是所有边军将士。皇儿应该想一想,你父皇最在意的是什么。”
“是北伐!”
三皇子连忙回答,随即迟疑道:“母后,儿臣之前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儿臣觉得父皇支持北伐是迫不得已。”
许皇后自然明白他这句话的缘由,不禁蹙眉道:“你真这么想?”
三皇子点头道:“不光儿臣这么想,朝中很多大臣也这么想。”
许皇后摇头道:“旁人怎么想并不重要。你记住,陛下此生最真切的愿望便是击败景朝、还于旧都。”
三皇子相信母后不会骗他,尤其是在前面那番交谈之后,他认真地点头道:“母后教诲,儿臣必会牢记在心。”
“还有,本宫知道你和江南世族交往颇密,但是你要记住一点。”
许皇后身体微微前倾,无比郑重地说道:“别和李家人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