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经司,总衙。
侍女墨凝提着食盒走进那座守卫森严的院落,经由回廊来到东边堂屋前面的抱厦内,绕过屏风直入里间,便见那位年轻的公子伏案窗前,似乎根本不曾察觉有人进来,依然沉浸在浩如烟海的卷宗之中。
墨凝无声轻叹,放轻脚步走到近前,柔声道:“公子,该用饭了。”
“好。”
羊静玄将那本卷宗放回原处,起身来到桌边坐下。
墨凝从食盒中取出一碗碧梗米,一碟青菜,一盘冬笋烩糟鸭,还有一盅野鸽汤。
羊静玄吃饭的仪态很细致,格外讲究细嚼慢咽。
墨凝与他相处多年,彼此非常熟稔,倒也不必恪守虚礼,便站在旁边说道:“公子,听说今天城北可热闹呢。几位皇子亲王皆在,朝中除了左相之外,各部衙的主官都去了城外,只为迎接领军凯旋的山阳侯。城里的百姓都盼着看看边军将士的风采,尤其是朱雀大街上,到处都是人。”
羊静玄淡淡应了一声。
墨凝的话题又转到他身上,劝道:“如今边疆战事已经暂时停下,司中事务应该没有那么忙碌,公子何必日日苦熬,你的身子骨本就虚弱,再这么熬下去只怕……”
她欲言又止,满眼怜惜之色。
羊静玄咽下口中的米饭,缓缓道:“虽然战事暂停,但是织经司何时会清闲下来?尤其是我朝收复大片疆土,那些地盘上鱼龙混杂,保不齐还有北边留下来的细作,接下来织经司只会更忙。前两天舅舅对我说,新任侯大将军特意找到他,说是回京路上遭遇沙州七部好几次偷袭,让织经司派出人手帮他盯着。”
他抬头看着娇俏的侍女,唇边露出一抹讥讽:“听听,织经司在这些大人眼中似乎什么事情都得做。”
墨凝愧然道:“都怪我多嘴,公子还是先用饭吧,一会饭菜便凉了。”
“已经饱了。”
羊静玄拿起她准备好的帕子擦擦嘴。
墨凝朝桌上看去,只见一碗碧梗米吃了小半,冬笋烩糟鸭基本没有动筷,青菜都是吃了一些。
她无奈地叹一声,劝道:“即便没有胃口,公子还是将这盅汤喝了吧。”
羊静玄望着她坚持的神情,摇摇头道:“你现在愈发像个老妈子。”
话虽如此,他还是端起汤盅缓缓饮下。
墨凝浅笑道:“只要公子能够养好身体,我就愿意做个老妈子,说不定秦大人见我照顾得好,一高兴赏我几百两银子呢……”
“我打算去定州。”
羊静玄忽地打断她的话。
墨凝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怔怔地望着年轻男子,喃喃道:“公子,你说什么?”
“我要去定州。”
羊静玄仿若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继而道:“我在总衙磨炼近四年,经我处理的密报千余件,我可以胜任外放的职务。我对织经司的运作章程烂熟于心,也知道该怎么调派人手和培养密探,除去不会武功之外,我具备主管一地的所有能力。淮州苏云青没有怎么与人交手过,所以会不会武功并不重要。”
墨凝眼中的慌乱显露无疑,摇头道:“公子,秦大人绝对不会同意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