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没有再说话,两人一路默不作声骑到家,直到在车篷里锁车时,向阳才重新开口,“小葵,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你说。”余光发现谭雅匀还在看成绩单。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自习课下,她就已经在保持这个低头姿势,难不成看成绩单看了一整堂课?
不得不说,世上有时候彼此了解最深的人,反而是对手。
谭雅匀确实看了一整堂课的成绩单,因为摔断腿缺席英语考试的缘故,她的成绩直接掉到了年级下游,这是最后一次省内联考,失去成绩反馈,前所未有的焦虑和挫败感将她覆盖了,所有人都安慰她,只是因为意外才被余葵赶超,但谭雅匀很清楚,即便她将英语考试按照过往考过的最高分值往上加,总分也还是落后了余葵整整十分。
在附中重点班的10分,是极为恐怖的断层。
尤其她现在还被摔伤的小腿拖累,假如这个成绩延续到高考,她的遮羞布将彻底不复存在。所有亲戚同学都会知道,她辛辛苦苦念那么多年书,哪怕在省重点那消沉样儿,赶紧答应,“当然……”
内心疯狂给时景道歉,脑子狡辩,时景算她暗恋的人,中间横拦着这最大的秘密,严格划分起来,最好的朋友奖确实不能颁给他。
向阳总算被安慰到了,长舒一口气,“高考没剩几天了,以后咱俩还不知道能不能上同一所大学,以后我等你下晚自习吧,跟你一块儿回来,正好我妈也老埋怨我不等你。”
“哈?”
余葵脚步一顿,为难:“可我跟时景说好了。”
“三个人的自行车道会挤吗?”
向阳反问,“还是你刚才都是骗我的?”
城市另一端。
车厢里,时希文也久违地放软语气在跟儿子交流。
原因无他,实在是时景这次干的事太超出人预料,今早返昆发现时景不在家,且监控没有发现他昨晚回大院的记录后,哪怕是时希文这般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都没忍住思维一滞,慌了阵脚。
经历过一次丧子之痛,他只剩时景这唯一的孩子。
无论面上再怎么冷血严肃,严苛管教,内心始终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否则,他怎么可能执意在赴任时,将孩子从北京带过来。为人父母,无论作出什么决定,都担忧他顽劣受伤,安全有丝毫闪失。
时景在这边没有朋友,他想过他可能躺在医院、可能因不可抗力发生危险……千算万算,却没想过,他一向冷静自持的儿子,借口病假竟然只是为了跟班里的女同学偷跑,去了她老家的偏远小镇。
时景大了,已经到了喜欢一个人的年纪。
只是喜欢的对象,与众人料想的,稍微有些不同,女孩家境平凡,人生经历与时景完全没有重合之处,唯一值得称道的,或许就是有个还算聪明的脑袋和执行力,两年之内,从年级倒数冲进了纯附前十。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子不说话,他只能开口打破僵局。
时景诧异于父亲竟然没有先问责,而是问出这样的问题,想了想,他言简意赅概括,“聪明的,善良有趣的。”
幸而不是因为对方漂亮,或者他无聊。
男人停下翻阅文件的动作,偏头看向他,“时景,马上就高考了,像今天这么出格的事,我希望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他淡声点他:“我不会打压你的情感,这有违人本性,但你还是个学生,需要知道红线在哪儿,这个年龄阶段的感情,十有八九难以修成正果,维护好你自己的声誉,也不要伤害对方女孩子,你就快成年了,终究是要回到北京去的,不要辜负对方的感情,也尽量别做不负责任的事。”
“这些话,不必任何人提醒我也知道。”
时景吹了半晌风,总算关上车窗,回头,“如果我是做事莽撞不顾后果的人,不会等到现在。当然,您大可以把我的任何行为当作一时兴起,事实是什么,我自己清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