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只是看着他:“我救下了人,你们不开心吗?”
连程悦都能听出,祂这话里的人并非天下苍生,而是他们两人。但燕无争只是望着他,片刻之后,转过身道:“你在这里等着。没有得到我和师妹传音,不要轻易走动。”
说罢,留下自己的法器,便飞身离开。
少年下意识想要跟上,却被结界阻拦在原地。
沈扶闻神色怔了一瞬,像是第一次被他们这么阻拦。
覃清水情绪有点复杂:“祂救下了燕无争和小师妹,不应该得偿所愿吗?”
众人也不知该如何说,只能看着少年安静地立在那。其实以祂现在清河仙君的仙力和修为,要想破开这结界是很轻易的事,但就像是为了偿还祂之前不声不响便出手拦下他们两个的过错一样,少年竟然真安安静静地等在那,连小章鱼都不摸了,只是视线虚无地望着某处。
一直到燕无争和盛梳回来,祂才上前,看到盛梳捂着胳膊,燕无争也灵力紊乱,瞳孔再次变得深黑,毫不犹豫输出仙力,言语冷漠但口齿清晰:“谁干的?”
燕无争望向祂。
此刻场景已经变做当初他们烤鱼休憩的那方万仞千壁之下,月色空明,林野一样淡薄如水,但气氛却不如之前融洽了。
沈扶闻:“谁干的?”祂明明已经扭转了那个结局!
燕无争放下手,轻声:“扶闻。”
少年微僵,几乎要褪成白色的发丝逶迤成静止,停下流淌的河流。祂固执地望着他,一直到他说:“你没有救世之心,我一直知道,这也并非你的过错,而是人之常情。”他说着宽和的话,少年的神色却越来越难看,祂第一次打断他的话,轻声:“所以你是要怪我了。”
燕无争停住。
“因为我没有救下所有人,甚至因为我阻拦了你们牺牲去救下所有的人,所以你们要怪我,是不是?”
盛梳想说话,被燕无争按住。
“我说了,没有人要求你救下所有的人。”
少年偏过头。
燕无争:“可是你怎能对那些对我们口出恶言的人下此狠手?”
少年浑身僵住,听到他低声:“我们一道历练许久,虽你不曾成功使用法诀,但灵力痕迹都是我熟悉的,一开始,遇到时我以为只是我感知错了,或者你用仙元填补秘境,总有些扩散出去波及到他们,这都是常事。”燕无争神色淡了:“但我越往北越发现,死者几乎没有一个不是与你,与我还有师妹有关。”
盛梳也僵硬了,她从未这样联想过,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少年,众人也心下震惊,没有想到沈扶闻那时起便已然这么偏激,且手段狠辣。
但少年只是说:“他们咒你们。”
燕无争皱眉,想说那也不可以动手,少年却落下泪来。不止是主角团,此世的燕无争和盛梳应该也是第一次见祂落泪,因而本来是要严肃说些什么,见状却有些不知该如何作为了,只能看着盛梳安慰少年。
“我只是想让你们安然无恙地回来。”祂哑声:“这样也不可以吗?”
泪水沾湿了祂的黑发,祂在盛梳肩头问:“这样是不是不可以?”
盛梳不知该怎么回答,回头对上燕无争的视线,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狠心的人,加之祂也是第一次操控仙元,控制不住,也是寻常,若秘境不被沈扶闻阻止,他们也不一定有办法逃脱。燕无争不知道自己竟然已能这么熟练地为少年开脱。
但见祂一直没有再动用仙元,便也开口:“只此一次。”
他说:“扶闻,修士于天地之间行走,不可能只顾及亲友与旁人。这样的事,下次莫要再做了。”
少年乌发垂地,被盛梳安慰着轻轻点头。
盛梳犹豫着问祂是不是动用不了仙元了,祂也轻轻点头。祂在撒谎,但两人都信了。
众人明明是不赞同沈扶闻所为的,不知为何,竟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应沧澜悄声:“看来这处秘境,是根据沈扶闻的悔所化。”
程悦点头。
秘境继续演化,很快居然便到了修仙界休养生息后,恢复生机的局面。他们三人还是照常历练,但是因着修仙界山峦被损毁众多,魔气也猖獗,可供修士活动的范围缩小了很多,而少年又再也使用不出当日的仙元,所以他们便只能远离魔气猖獗的地域。
看到这里,方恢也皱眉了,语气冰冷:“这个沈扶闻莫不是傻的不成?祂就算仗着自己使用不出法诀要人保护拦着他们不让去,那师兄和女修心中还是会有不安,看他们还是约定一月抽出十日去维护被魔气侵蚀的边界便知晓了,他们对魔气侵蚀修仙界都怀有愧疚之心,祂这般阻拦有何用?”
不过是令他们更不安。
话音未落,少年已直直看过来,程云这才想起:“沈扶闻似乎是可以无视秘境的演化和限制,直接看到秘境中的人的。”
但少年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他们约定明日要再去万里海附近清扫魔气时,轻声问:“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
盛梳诧异,燕无争也看过来。
少年并未多说,只是指尖燃烧起一团火,声音轻轻的:“我会点火了,我也能帮上忙的。”盛梳没有想到祂还惦记着法诀的事,和师兄对视一眼,终于颔首应允。等到了万里海,程悦才猛地收紧手指,声音紧绷:“这里,是神农谷。”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