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生得极为漂亮,肤色冷白,是不同于沈扶闻矜贵清冷,看似平易却令人惊艳的另一种秾艳,众人才惊觉这天生魔种往日不声不响,其实都是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们也不像程悦和和文皓那般被蒙蔽,见他站在魔族一侧,便知道今日祸事都是因他而起,不由大怒。
雨色滔天中,有人怒声:“竖子竟敢!师父师娘好心收留,你却将魔族引来,果然是魔种,生来便不知感恩!”
程悦正拦着进犯的魔族,见临渊毫不迟疑地站在魔族那边,心下也是惊痛,眼见他黑发被雨水打湿,也忍不住再次甩出法器,将人拉过:“跟我走!”
这秘境里的临渊并非盛梳,只是一个天地棋盘按照命理推演的虚影,见程悦还愿信他,眼睫颤了一下,但很快掌心便泄露出魔气,对准程悦而去,若不是和文皓音波及时,她现在已被魔气洞穿心肺。
众人皆是震惊:“临渊!”
命无舛不知是什么癖好,大约是想让众人都看看旁人是如何悔悟,和文皓和程悦在经历秘境的时候,神算阁众人便在旁看着。
覃清水也忍不住去看那之前出现的虚影,但一转头,哪还有什么神魂残念。沈扶闻孑然一身,白发垂地,淡漠眉眼一扫,那颗八鞘心便虚虚落在他身侧,连法相都慢慢没了。她心中有片刻刺痛,想起,法相本就是不多的。只有炼化完美的法器现世,以及大放异彩时,法相才会一直跟随,但如今八鞘心被沈扶闻掌握在手中,祂自然是不会轻易放那法相外露。
即便是外露,那也不是临渊了。
程悦和和文皓自然也是咬紧牙关,但他们也和覃清水一样,虽然不知他为什么不肯过来,要与魔族同流合污,但他毕竟已经只是一缕残魂
临渊见势不妙,侧头:“撤。”
程悦还想再追,还是和文皓想起师父师娘那里还无人照料,才拉住:“他如今安然无恙,还是再料理好谷中事宜最要紧。”
命无舛自然也没想到他们的悔悟竟与一缕残魂有关,微哂同时,也看向另一处。
临渊已经回到了盛家。正如盛梳之前所想,她要作为反派将剧情串起来,那盛家和临渊背后魔族的勾结由来已久,所以这个剧情就是,和盛家联络这件事是临渊干的,而和他接头的恰好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少主的盛梳自己。
盛梳:让你就知道马甲贴贴。
不过天道会为她遮掩一二,这个重现秘境,自然也就省去了一些可能露馅的内容。
盛梳看着和面对神算阁众人时没什么两样,但众人看见她身处地牢,手中托着罗盘,心中就已有不好的预感,再听她说话,果然:“事情搞砸了?”
临渊穿着黑色斗篷,兜帽遮住眼睛,这一身行头衬得他身量更小,也如同夜行修士一般,与掩人耳目的魔族其实无异了,但落在众人眼里,只觉得他少年身形十分清瘦。声音也低:“出了些变故。”
盛梳似乎是在对他说,又似乎在自言自语:“神农谷不灭,之后的事该怎么进行才好?”
众人霎时间心头如有重锤落下,再看那女修,竟觉得她面相十分陌生,临渊在她旁边也不过是受她钳制一般。这都是临渊洗得太白的缘故。
不过少年还是问:“若灭了谷,你打算怎么办?”
盛梳看向临渊。她记得这里,这里是她和马甲都动了恻隐之心,但第一次当反派,还不知道天道底线在哪里,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再看马甲时,便显得十分冷酷:“那就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秘境外的盛梳想捂脸。
和文皓和程悦此刻其实也跟到这边来了,听到这话,脸色就是一变,瞬间回忆起秘湖之上沈扶闻对临渊的要挟之语,可他们已经改变了当日灾祸,竟还不能使临渊得到解脱吗?他如今还好好地活着,难道他们就不能让他安然活下来
临渊声音低了:“我想将他们保下来。”少年伸出手指,一抹白在打湿的兜帽边缘,自然扎眼得如同乍降的新雪一般。
但这一捧却很快被水打湿了,要融化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盛梳也轻声:“要是你愿意去万鬼道,倒是也没什么难做。”女主父母的神魂要在那里历经磨难,她的马甲毕竟有渡劫期修为,守在那可以让他们好受一些。若只是这一句,也没有什么。但接下来的话才真正叫人心坠入谷底。
“还有冥河,扶桑树,鬼城。”撕裂神魂对于多体一魂的盛梳是常有的事。但是对于神算阁众人来说,他们总算知道临渊怎么能对自己狠下这样的心肠。
他本身也只有那样大的年纪,而撕裂神魂一事,没有沈扶闻这样的大能,或是盛梳这样的卦修,是没有人能办到的。
盛梳只是寻常说着:“若是你愿意去,那就可以办到。”
临渊:“好。”
盛梳又沉默了片刻:“我只能给你留下两个人。”神农谷夫妇对马甲最好,女主和女主师兄是剧情里要复仇的人物,自然是不需要他们保的,于是盛梳就把神农谷谷主和谷主夫人的神魂给了临渊。
但程悦却完全误解了。
她几乎是遍体生寒地想起,那一日她为何会出去拜访别的道友,她从小修道就不专心,也不愿意继承神农谷。但那一日,那一日是她犹豫要不要出门,少年看了她几眼,忽然说:“听闻长街的槐花糕十分好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