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好不好?”慕从嘉低声道,“等,取完骨头。”
夜风将石子吹进溪流,击起几道不大不小的水花声。
曲琉裳望着他,看出他的为难,没有勉强他,浅浅笑了笑:“好。”
月光皎洁,石子被溪流卷着向下而去。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慕从嘉问:“裳裳,你还生气吗?”
曲琉裳抱起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溪面道:“你既然答应我日后不再伤害师兄,我再有气也慢慢消了。至于师兄那里……你放心,我会帮你说话的。”
在他与江黎之间,这约莫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她明确的偏袒。
他看着少女温柔的侧脸,怔怔笑了,心中的压抑与阴霾一扫而空。
他答应不再伤害江黎,没想到能换来这个。
很好,很值得,无比值得。
他无声弯起唇笑了:“裳裳,明日我们便去玄清宗吧。”
曲琉裳仍看着溪面,闻言同样无声弯起唇。
“好啊。”
玄清宗的夜已深,万籁俱寂时,一弟子却仓促跑来,敲响了药房的门:“快,师尊又梦魇了,今日的药呢,煎好了吗?”
药房的灯慢吞吞点亮,守夜的弟子打着哈欠开门道:“别催,在准备了。”
药是早就在炉子上煎着的,不多时,药房的弟子配好药,与传话的弟子一并向掌门房中而去。
掌门屋中,烛方手撑着额头大口喘息,额间的冷汗没顾上擦,正一滴滴滑落,胸口仍在剧烈起伏着。
他又梦到那一幕了。
那一年,他与令苍、夙越三人一同去带回姝凰的骨头,大火吞山,凤凰神女倒在血泊中,而她的爱人在一旁死不瞑目。
十六年过去,他梦魇的次数愈发频繁,每每梦到这一幕都心悸不已,甚至到了需要药物才能平静的地步。
这难道是姝凰对他的惩罚吗?
屋外响起敲门声:“师尊,我们来送药了。”
烛方定了定神,声音沉沉道:“进来吧。”
两人端着药走进屋内,看着烛方喝完,收好碗勺,恭敬退出,关上了门。
烛方重新躺下,抚上心口,感受着平静的心跳。
令苍曾说,拿姝凰一人的命换千万人的命很值得,他曾经也是这样想,可数年过去,他却寝食难安,良心不断受到谴责与拷问。
一人的命换千万人的命真的值得吗?
他们会不会错了?
门外两个弟子关上门往回走,一个叹气道:“师尊的梦魇愈发频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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