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阑盯着阮煦,在心底凉凉地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倒不如说,如果接走阮煦的是其他首领,或许阮煦会过得比现在好上许多。
贺阑又表情怪怪地想,如果阮煦遇到的是宋临泽那种拿命宠雄虫的家伙,他们两个傻子对上傻子,现在大概已经甜腻到整指挥中心大楼都开始冒粉色泡泡了。
想到这里,贺阑拿出终端,对着通讯录里的宋临泽发了个“踢踹”的表情。
那头的宋临泽不知道为什么很闲的样子,立刻回了他消息:“?”
贺阑又踹了他一脚。
没等那边再回复,贺阑就收回了终端,抬头朝阮煦看去。
阮煦这时候已经完成了对他树洞小窝的哀悼环节,他注意到贺阑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担心地问道:“贺阑?你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贺阑没回避阮煦的问题,他大步走到沙发边,在阮煦身旁坐下:“是,我想跟你玩个新的剧本。”
第16章
阮煦对贺阑的剧本十分有兴趣,他本身就像是只有一条脑回路,听见这话瞬间忘记了失去树洞的伤感,重新在沙发上坐好,把双手摆在腿上,模样看起来显得十分乖巧。
如果是在以前,贺阑大概还会摸摸他的脑袋,夸他一声听话。
然而这次贺阑却只是屈了屈手指,连手腕都没有抬起来。
他开始觉得自己的行为对雄虫可能是种冒犯。
贺阑前面半个月做了太多不要脸的事情,现在突然要起脸来,才发现以前的自己可能是搭错了哪根筋,不过转念他又觉得,也许是他现在搭错了筋。
眼见阮煦无声地用目光催促自己,贺阑也迅速地收回了思绪,正式开口道:“你是生在皇宫里的雄虫,从小被关在房间里,得到最好的照顾,住在最华贵的宫殿里,却不能离开宫半步,每天能够接触的人只有你的亲人,所以你学会的常识很少,你很想出去。”
出声之前没什么感觉,等到声音脱口而出,贺阑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
这好像是出于紧张的缘故,贺阑这样想着,同时又觉得好笑,他不明白这两个字怎么会和自己有所关联。
但他仍然继续说了下去,面色看似平静:“在你十八岁这年,有群雌虫把门从外面打破了,那群雌虫没有光鲜的身份,他们是从星匪一步步爬上来的反叛军,劣习在身不爱讲规矩,他们冲破宫殿,看到了被保护在宫殿内的雄虫,所以他们把你们几个雄虫当成战利品,带回了各自的家里圈养。”
阮煦专注地听着贺阑的声音,从头到尾没有插嘴。
他安静异常,贺阑也没有催促他出声,倒不如说阮煦的安静,才让贺阑能够在目光微垂后继续说下去,嘲讽地笑道:“说得好听是保护,但谁都知道,雌虫们把雄虫带回家,各自都没安什么好心,有的是为了满足私欲,有的是为了面子,有的是见色起意。”
他故意这么说着,到后面终于说到了自己的身上:“我就是那群叛军首领的其中之一,我从小出身在偏僻的劣等星,星球上阶级分明,作为奴隶的我,是被残疾的雌虫爷爷抚养长大的,从三岁的时候起,我就必须要开始干活,不干活就没法在劣等星生存下去,我每天得到的酬劳,就只有一罐营养膏,一管营养剂。”
“在劣等星上,奴隶干活只能得到仅供充饥的食物,我十岁的时候,爷爷生了重病,没有办法再干活,所以我只能把自己干活得到的食物,分一半给爷爷,两个人每天这样吃着比别人少的食物过活,一直到我十二岁的时候。”
“七岁那年爷爷的病情加重,我想要给他治病,却找不到门路。不过就在那时候,我听说有名贵族雄虫来到了我们星球,他在最高的那栋建筑里住着,说是他的雌虫想要在劣等星上为他燃放一场烟花秀。”
“我还听说,那名雄虫很有钱,他的雌虫很宠他,奴隶们只要能讨他开心,他就能给出很多奖赏。”
“我已经想不到其他可以救爷爷的办法,所以我打算去试试,我听说雄虫喜欢在角斗场里看雌虫厮杀,所以我报名参加了比赛,我的战斗力还算不错,再加上心里面有想做的事情,所以接连战斗了十来场没有败过。而在这之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和那个贵族雄虫见面的机会。”
“但是那名雄虫不是我想的救世主,他不会救人,没人会愿意管奴隶的死活,他说他觉得我的实力不错,很适合加入帝国军团,他可以替我开口,让我加入军团。”
贺阑直视着前方,但视线却像是从桌上的摆件中穿过去了,他觉得好笑地说道:“可是我不想加入什么军团,我只想拿点钱找个医生救人。”
“我跟他们争执,说了我的诉求,雄虫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我,后来我想离开,贵族雄虫不肯答应,说我不识好歹,所以他干脆找来了一群部下把我敲晕,把我打包送上飞船,离开了劣等星。”
“我被迫加入了军队,在封闭的基地里训练了整整三年才得以离开,而等我可以离开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原来的星球,找到我原来住的地方,可是爷爷已经去世了。他还保持着我离开时的姿势,躺在那个窝棚里,尸体烂了,骨头蒙上灰了,没有人管他,没人知道。”
贺阑的声音浅浅淡淡的,他说话的语调和以前编剧本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但这个故事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详细,他认真地说了每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