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终究没有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任啸将那酒,喝了一口,入口苦涩,过后才是微微的甘甜,“分别和未归,是苦的。”
“他从来没有怪过你,相反的,他对你很满意。”叶荆溪看着他,“他知道,你的本事,是绝对不能屈居于河广客栈这方寸之间,所以,当年才会放你出去闯荡江湖,而你,确实很像他。生死之事,本就无法预料,你没有赶回来,他不怪你。”
“你又是如何得知?”任啸也看着他的那双猫儿眼,半晌,才笑了,道:“你又想说,是半夏那丫头告诉你的吧?呵,她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师父的关系,师父又怎么可能告诉她这些?”
“我是如何得知,你就不必管了,明日,我带你去看他。”叶荆溪只是笑笑,“我不会骗你,你信不信?”
信不信?
一句话,让任啸愣住了。
他自然是信他的,否则,不会听他絮叨这样久。
只是他说谎的本事,实在太过拙劣。
半夏哪里会告诉一个外人,这么多事情呢,即便半夏会说,师父也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半夏。
“我信。”他说道。
“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带你去见他,不带那几个小辈,他们太无趣了。”叶荆溪说完,站起身来,拎着酒壶,溜达出了他的房间。
夜色如墨。
任啸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
那时的他,从一个富家小公子,沦落成了最不受人待见的奴隶,在主人的虐待下,奄奄一息。
大雪纷飞,师父一身黑衣,踏着风雪而来,站在他面前,低下头去,对他伸出了手,“小孩儿,跟我走吧。”
他没有迟疑,便将自己那沾满了泥土的手,放在了那只大掌之中,自此,握住了自己全新的人生……
第18章椿头油与故人归再说另一边,叶荆溪出……
再说另一边,叶荆溪出了任啸的屋子,为他关上房门之后,又回过头去,瞧着紧闭的房门,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那些话,自然不是姜半夏告诉他的,而是宋远前辈,亲口告诉他的。
自从认识了任啸,知道他的师父就是河广客栈的宋远之后,每年,他都会回河广客栈来,陪宋远吃上一顿饭,喝上一顿酒,再向他打听一些关于任啸的事情。
每次,他们喝的,都是天涯客。
任啸,就是宋远的天涯未归客。
喝醉之后,宋远总是会反复呢喃:“啸儿这孩子,苦啊,从小受尽了欺负,长大了,又被我赶出河广客栈,混个江湖吧,还落了个心狠手辣的名声。可是身在江湖,不心狠手辣,他又如何能活得下去?那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啊。”
对于任啸来说,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回来,给宋远前辈送终,可对于宋远前辈来说,那却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