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杭沉默。
“这雨下得真突然。”魏琪摸了摸鼻子,讪讪道。
陆昭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公子,外边是不是还晒着书啊?”
闻言,几人一愣,连忙起身往藏书楼外跑去,远远的就看见几道身穿儒衫,在连绵不绝的大雨中奔波的身影,浑然不顾自己被淋湿的衣裳,死死护住怀中湿润的书籍。
陆知杭几人未曾多想,也小跑着跟几人一起抱住摊开的书籍往藏书楼里去,来回几趟,才把今日放在外头曝晒的众多书本尽数放回。
只是看着摊开在桌案上的书册,不仅陆知杭等人面色不好,几个掌管藏书楼的中年男子更是悔恨交加。
“今日多谢各位学子相助。”藏书楼的掌书勉强道了声谢,看着那些被雨淋湿,笔墨晕开的书卷,心仿佛在滴血。
晏国的掌书一律称呼主管藏书之人,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哪怕是普天之下的学子都向往的翰林院也有这一职,不过那档次与掌管县学藏书楼的掌书相较,就是云泥之别了。
几人谈话间,藏书楼外的倾盆大雨不仅没停,反而还越下越大了。
“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今日这风和日丽的天气,能骤然下这么大雨呢,掌书大人莫要自责了。”魏琪见那掌书萎靡不振的模样,安慰道。
“这些书籍该有手抄本才是,掌书大人缘何如此惆怅?”严天和不解道。
诚然污损了几十本书卷这事不小,但只要届时让人重新抄录一本就罢了,专门用于雕刻印刷的空白书册价格便宜,虽说这几十本书里也有不少是孤本,书院只准许用人力手抄,但书院最不缺的就是学子,许些好处,有的是人愿意来干苦力。
“天和有所不知,其他书籍倒也算了,可这《稷传》独此一本,手抄本前些日子出了些意外,已是烧掉了,还未重新抄录,就出了这事,叫我如何与山长交代。”那掌书认识严天和,就没多隐瞒,说着说着,就差掩面而泣了。
陆知杭闻言怔了怔,思来想去还是出列道:“掌书大人莫急,若不弃,不如就由学生代为抄录这稷传吧!”
陆知杭话音未落,藏书楼内的几人视线全部落在他身上,有质疑、有惊喜,也有不屑。
魏琪悄悄拉了拉陆知杭的衣角,凑近小声耳语道:“陆止,你可不要失心疯了,这稷传全书足有三万字!”
“此话当真?”掌书大人也没料到有人会不知天高地厚,说要代为抄录,想到此前几人好心帮忙一起收书的举动,担忧对方没听清,他又沉声重复道:“这书已没有手抄本可以参照,你要是想抄录,只能是自己全数背下。”
“学生明白,又怎敢当着掌书大人的面口出狂言呢。”陆知杭不着痕迹地将衣角从魏琪手中抽离,平静道。
“既然没有手抄本可以参照,又如何知晓你默得对不对?”另一个青年在侧,疑惑道。
虽说靠着记忆胡乱编造一本全新的书,难度太大,也难以混淆他人,但众人仍旧好奇这个问题。
严天和听到这问题,想也没想就坦言道:“这就不牢诸位大人担忧了,山长自是将全书背下,一字不差。”
“可惜山长近日外出,我也无颜因自己所犯知错,去叨扰人家。”掌书大人的话外之音无疑是在肯定严天和之言。
“若山长大人当真能审查,就麻烦小兄弟你代为抄录了。”那提出问题的人得到答案,当下就朝着陆知杭说道。
掌书大人并未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入学不久的少年身上,但如今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抽出一沓空白的手抄纸递给对方,抚须宽慰道:“你既有心,就给你五日时间抄录,届时写不完,我就让山长大人亲自抄录吧。”
他这话里话外都是给陆知杭台阶下,若是对方真写不出来,他们就当做是抄写不完。
陆知杭郑重地接过那沓白纸,颔首道:“学生必尽力而为。”
众人见陆知杭神情严肃,心下少了几分轻视,但也没有一人觉得对方真能默写全书,多是宽慰几句,让他们看完书,早些回去。
待雨歇后,四人才信步往住处而去,脚踏青石板,雨水微溅。
一出藏书楼,魏琪就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陆止,你何必出这风头呢?足足三万字,你入学一个月,如何能一字不差的默写出来?好在掌书大人未曾怪罪下来,不让就惨了。”
“你又不是他,怎知他默不出来?”严天和摇了摇纸扇,在一旁说风凉话。
“他要能默出来,以后他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魏琪信誓旦旦。
“魏兄,这话你可得牢记在心,千万别忘了。”陆知杭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魏琪浑然不惧,他可是知道,陆止也就课后和休沐日有空去藏书楼,还阅览了众多书册,哪怕专攻稷传都不可能背下来,因此并不担心。
“好,魏兄,我欣赏你。”陆知杭拍了拍手,赞许道。
“你这说得好像我是个傻子一般。”魏琪见陆知杭胸有成竹的模样,摸了摸后脑勺,心下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