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台吉挥手命白甲出帐,面朝帐门咬紧牙关,眉头死死地皱着。
事与愿违。
蒙古兵没有调走,尽管没有嘲笑的书信送来,依然意味着西边确实是刘承宗抵达战场。
事情的棘手程度,再上一个台阶。
片刻,黄台吉深吸口气,道:“传艾松古,至科尔沁调兵;洛比,至敖汉、奈曼、扎鲁特、乌喇特等部;席白德依往阿鲁四子部塔赖、翁牛特、巴林等部。”
“蒙古诸部,蒙古诸部,各牛录出兵五十。”
此话一出,多尔衮立即侧目,就连坐着的多铎都起身道:“八哥,这不行啊!”
以往募兵,蒙古诸部都是从征,每旗拉个一百人,不至于触及大贵族的神经。
尤其今年,黄台吉刚废了科尔沁的汗号,就怕引起科尔沁贵族们的反弹,都没从科尔沁募兵。
而此次征兵,各牛录出兵五十,这是啥概念?
科尔沁六旗有一百零六个牛郎,这帮子外藩加一块也不到二百多个牛录,一下子就要从科尔沁调五千多军队。
直接把命根子抽出来了,这谁受得了啊。
但黄台吉也没办法,确实兵力不够用了,赌吧。
看是自己内部先崩,还是元帅府的兵粮先崩。
多尔衮劝阻道:“皇兄,如此屯兵,先撑不住的肯定是我们,那刘承宗粮道是长,可万一大明给刘承宗提供粮草呢?”
“若真如此,倒是好了。”
黄台吉难道笑出一声,用手拍了拍舆图上遵化的位置。
“这个地方,派人到边外就会被明军捉去,你写封信,挑旗下有家眷为奴的汉人,命其携书信给刘承宗送去,就走这里。”
“知道信怎么写?”
黄台吉看向多尔衮,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就说我汗素敬元帅,虽然想与明廷议和,但难悖元帅结盟美意,故愿暂于关外演一出戏,于辽东退避三舍,只等元帅取来粮草,再合兵攻明云云。”
“等这封信被大明皇帝收到。”
黄台吉边说,边在舆图上兴安岭西部画了个圈:“盘踞此处之元帅军,面临的就是腹背受敌了。”
多尔衮问道:“皇兄,为何要送那封辱骂杨麒的信?”
在多尔衮眼中,那封信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跟其他几封信结合起来,离间被识破的风险很大。
所以他不理解,黄台吉为何要这样做。
多尔衮的话,似乎让笼罩在黄台吉脸上的阴霾散去。
他转身看了看多尔衮,又走了两步,将多铎这个混小子脸上的黑狐大帽扔到一边,这才道:“你是想问,我们既然猜到是刘承宗来了,为何还要故意写信?”
提到这一猜测,多尔衮的面色难堪。
他们都不愿往那个方向想。
毕竟大本营在青海的刘承宗,领军到三千里外的京师边外,本身就非常离谱。
但现在连蒙古兵打跑八旗兵这种更离谱的事都发生了。
还有啥不可能?
毕竟十余年来,大明在防守反击与战役层面赢过,而蒙古在战役层面那是未尝一胜,早就在各方夹击中没了心气儿。
甚至就连依附后金的蒙古兵,在战场上都没啥可圈可点的战场表现。
他们敢跟镶蓝旗主动作战,甚至还把镶蓝旗撵跑,这就像上了身似的。
黄台吉现在宁可相信刘承宗会飞,也不信杨麒那个怂蛋能带领一帮蒙古诸部的丧家犬站起来。
他的手在舆图上盖住元帅军目前所处的兴安岭以西,道:“那是故意露出的破绽,我们不能确定,那究竟是不是刘承宗。”
汉人和蒙古人之间谈不上互信基础。
这在明金之间的战役中得到多次验证,就连明将手下的夷丁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