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藏贵族在这一点上其实比起世上的贵族同行儿非常先进,换个名词,猛虎英雄就是士官。
从里斯本到长崎,只要是正常的封建领主,单拎出几个贵族老爷,哪怕他们再孱弱再无能,血统身份摆在那,都没办法让他们去土工作业,在他们的军队里那是下等杂役才做的事。
这事在封建军队里不是问题,因为封建军队有足够多的征召兵,确保能完成技术含量较低的工作,可右营不行。
右营的贵族们没有猛虎英雄、也没有征召兵、甚至自己都不是军官,修筑营寨、挖掘壕沟就存在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右营能干这活儿的只有阿六本部,但那些参与过奢崇明叛乱的前大梁国士兵不能自己挖壕沟。
如果阿六敢让他们自己挖壕沟,而同一编制下的康宁贵族在边上看着,他们很可能壕沟挖一半,就爬上来提起大弩把贵族们干死了。
而逼着贵族们挖壕沟,在阿六看来也非常不妥:“大帅,他们装备不错、大多数人都技艺高超,先前在黄源驿战胜敌军,让他们此时军心可用,准备好披甲上马为元帅府效死了。”
阿六的言外之意,这种时候逼着他们去挖壕沟,很可能适得其反,使这支原能为元帅府所用的精锐部队离心离德。
刘承宗闻言先是皱眉,思虑片刻才舒展眉头,眼神里却透着狠色对阿六道:“你要让他们知道,我可以逼他们这样做,不来的一千个两千个三千个,等壕沟挖好就都押到沟边毙了垒墙,军法军令,下达就要执行……这个时代没有不可能。”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其实汉人一直都可以剃头,但是个人都不愿意被人按着脑袋剃头。
偏偏这就是个上千万汉人被摁着脑袋剃头的时代,所以这个时代不存在不可能。
“但我愿意接纳他们,这是第一次,我不逼他们。”刘承宗摆摆手道:“你告诉他们,大元帅会和士兵们一起挖壕沟,这次他们可以不来,下次就不行了,如果这次谁来了,我会记住他们。”
说罢,刘承宗转头望向帐中各级军官:“除了负责营地防务的,我们所有人都要去挖壕堆土,我们万众一心,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张天琳率先抱拳道:“是!”
随后帐中将校一一抱拳领命,不过在这之后,高应登问道:“大帅,真要照黄小说的,在河谷修堡,前面的天险就留给敌人了?”
刘承宗说这话基本上就等于把军议的大政方针定了。
他点头道:“对,前方坐拥天险,守住山口打退敌军自是轻松,但不能歼灭敌军大部,于战局并无太大帮助……敌军之众数万,即使我们击溃几千人,也远未达到能让敌军望风而降的程度。”
喀尔喀的马队输了还能跑,敌军在河卡草原上有生力量还很多,他手上能放出去追击的精锐力量又很少,很难扩大优势。
“若我等在河谷修筑营寨吸引敌军前来围攻,老其加率领部分军队攀山而过,绕至蒙古军队背后,从那个方向守住山口,我们就有机会消灭掉这支蒙古军队。”
消灭的意思不是全杀了,招降也好、击溃也罢,甚至撵到西边的绵延雪山里当野人,无所谓怎么样消灭,总之他们不再能为绰克兔台吉而战,那就是消灭了。
张天琳没在这事上继续多说。
反正在俱尔湾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狮子军的军议一向如此,小事上非常民主,大事上只要是刘承宗决定的事,那就很难改变。
张天琳其实一直觉得刘承宗喜欢在战前主持军议,并不是想向将官问计,而是借机观察将官战意、军心的机会。
因此他只是补充道:“大帅,我们在河谷拦住一万蒙古军队不容易,而且左营即使翻越雪山,他们能否按时抵达山口、又能否在山口拦住敌军?”
刘承宗点点头:“我明白,稍有不慎,在山东河谷被敌军围住,左营很可能会全军覆没……但成功翻越完成合围,带来的优势太大了,值得冒险。”
歼灭敌军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兵力,这场争夺青海归属的战争,对刘承宗来说就已经胜利一多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