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国事闻言大喜,他让人把那生员放过来。
此人名叫韦应试,见到练国事痛哭流涕,陈述其家乡在湟水与黄河交汇处南边八盘峡的上庄。
此前突然有数骑自湟水南下,入驻八盘峡,向庄上安插伪官,宣称河湟谷地的战争已经平息。
韦应试有心杀贼,却担心给乡里百姓招来祸患,只得与伪官虚与委蛇,助其在庄上统计百姓、清丈田亩。
但眼看伪官把地方上田籍佃户、主仆贵贱毁得一干二净,还收走他家一千二百亩田地,全无王法可言,令他怒火中烧。
等到听说伪官要将百姓都拉到河嘴去,韦应试便以为其招揽更多百姓为借口逃了出来。
练国事坐在兰州参将官署正堂,听着韦应试的报告,在心中暗自分析刘承宗的情况。
他与刘承宗虽说是未曾谋面,但几年前刘承宗进青海,杨鹤问过他的意见。
练国事当时就恨不得把刘狮子的军队全解散了,当时他就知道,把刘狮子迁至青海不过是以拖待变。
赌的就是把陕北最凶狠的叛军放到海上休养生息,看是他先在饥寒之地做好万全准备,还是席卷陕西的旱灾先过去。
其实练国事领军移驻兰州,心中最大的情绪是愤怒,因为陕西对西宁的情报非常失败,对这场河湟战争没看见一点苗头。
不仅仅刘承祖在对河口使间,朝廷的陕西衙门和兰州驻军也没停止对西宁的渗透,尽管那些有名有姓的官员进入西宁像石沉大海,但装作平民百姓的锦衣卫是拦不住的。
但他们的探子,止步于西宁卫。
俱尔湾在封锁奸细上没有丝毫建树,但打击走私的力度很强,突然冒出来的人都会被当成走私者被拦下、捉住,根本无法进入俱尔湾。
而在西宁卫的情报,几乎就是刘承祖和土司们斗智斗勇争权夺利,在这场战争开始前,唯一一个战争苗头是土司李天俞招粮商贩粮。
这只是战争准备,练国事以为这场仗至少要到秋天才会开打。
哪知道刘承宗的伪官都设到兰州河口来了!
练国事分析着河湟生员韦应试带来的情报,不置可否,待其下去,才招贺虎臣、张全昌、赵大胤等诸将入幕,将情报悉数告知。
众将听说刘承宗在河湟谷地给百姓均平田地分给牛种,闻言皆是皱眉……他们很讨厌叛军总这么干,搞得好像叛军才是仁义之师,他们这些朝廷官军都是王八蛋一样。
随后练国事做下决议:“纵使天花在河口泛滥,亦需加急进兵,直捣河湟……刘贼在屯田,河湟谷地田土万顷,再算上山地待到来年兵精粮足,兰州危矣!”
诸将表情不一,从宁夏赶来的大帅贺虎臣有心劝说诸将别跟刘承宗野战,却碍于被刘狮子正面击败过、还把精兵都送了,以至于难以启齿。
贺虎臣一直对于被刘狮子击败耿耿于怀,他认为自己输给刘承宗是意外,就怪黄龙山的那场雨。
而如今又有天花这个意外,贺虎臣太想劝住大伙儿了。
但还没等他说出口,另一位从临洮赶来的大帅王承恩已经道:“对,直捣西宁!”
王承恩是前来驰援五镇大帅里最着急的,因为他就是西宁人,家在西宁城东边四十里的王家庄,刘狮子从西宁一出兵,他家就沦陷了,出兵的事比谁都急。
老娘还在西宁呢,还管什么天花啊。
“暂请王帅向北移师,撒上十里石灰,大军向西进剿,就算染上天行时痘,也能撑上十日……他能十日打过来,我等五镇边帅,难道还不能十日打回去?”
就在这时,有公文急信送到,礼部尚书杨鹤,正由长城向兰州急赶,朝廷派他来看肃藩兰州城防的情况,审视青海局势。
端坐上首的练国事皱眉摇头:这个老倒霉蛋儿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