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忠笑着拍了拍硬皮护胸:“就这一箭从甲缝子扎进来,不过要没这块皮子,估计胸口得扎个眼……哎哟!”
他说着都快被父亲领进屋了,才想起来自己的驴子在外边呢,赶忙跑出去,好在驴子没乱跑,赶忙牵进院子,把父亲吓一跳,问道:“咋背了这么些东西回来?”
“买的,就五天假,过了中秋就得回营,再回来估计得过年了。”
两个大包,王进忠一手提一个,也不往屋里放,搁在院子的石磨上边打开边道:“眼看天就冷了,带身新衣裳孝敬大。”
说着,他先从身上拿出个小钱袋子递给父亲:“儿子打瓦剌鞑子立功了,赏银三十两,我留十两用,这里二十两,大你收了省着花。”
“我有啥可花的,今年的年景好,咱家有地有牛又有羊,不用你操心了。”
哟呵!
王进忠听着这话,张张嘴却没说出话。
在过去的王家庄,他大那是全庄子最有名的懒汉,吃喝全靠他当兵吃粮往家送点饷银,不发饷银的时候,历来要靠王将军的家人每年接济点粮,啥时候听他大说过,家里不用他操心的话?
他笑道:“不用操心也行,反正这银子大你留好咯,省着花,今年年景行,没准明年就不行了。”
“河湟啥时候不行过。”
王老爹这么说了一句,王进忠也笑道:“我们那队都是陕北的兵,就我一个西宁人,他们整天给我念叨老天爷要收人,反正有备无患,我在军中不用操心,大帅管我的衣管我的饭。”
说罢,他翻出一身厚实的棉袄棉裤、一双崭新的直缝牛皮靴,展开了在他爹身上比了比:“嗯,天冷了大你就换上这个,还有这靴子,都是帅府给发的,我穿一身你穿一身,都是新棉花,暖和,我跟别人换了换,大你试试合脚不。”
“呀!”
王老爹看着靴子就心生喜爱,但却没接,面露难色道:“这靴子,老百姓不能穿吧,大帅让么?”
王进忠也犯难了,嘀咕一句那我拿回去?随后又摇摇头道:“应该没事,没听说过帅府不让人穿靴的事,那你就在家放着吧,看别人有人穿了你就穿,有人来家见了就说我的,应该没人难为。”
随后他面露笑容,在包裹里取出个小包裹,小心翼翼捧给父亲,道:“大你打开看看,这是啥衣裳。”
王老爹接过包裹,就觉得挺沉,可能有四斤重,心里嘀咕这是个啥衣裳。
打开一看,是件蓝色半袖对襟罩甲,盖到小腿的甲裙左右两侧及后部开裾,底边坠着两寸红蓝彩穗,这是很常见的戎服。
早在太祖皇帝时代就有规定,除了骑兵,任何人穿这种衣裳都要治罪。
这件罩甲不同之处在于它是羊毛的,沉重而厚实,对襟左右缝了两块布制题识牌,左边写了虎贲营左千总部左司;右边写着前百总左队三什,勇长王进忠。
王家庄一直有自己的族学,族中子弟没有不识字的,即使是懒汉也读过书,不过王老爹不认识贲字,只是惊喜道:“什长,升官了?”
“我们十二个兵四个长,算不上官,不过这羊毛罩甲可是什长才发来御寒的,我那棉甲还挺好的,大你也留着穿吧。”
王进忠随后又变着花样从包裹里拿出一堆零碎,像纸包的帅府肉干、水师衙门的咸鱼、龙驹苑酿的马奶酒,都给老爹拿回来尝尝鲜。
还有一只从瓦剌贵族那缴获的羊角酒壶,把王老爹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说要找邻居要俩鸡蛋薅点菜,回来炒点菜,父子二人好好吃一顿。
王进忠也乐呵地在家里逛逛,看看帅府接管河湟后带来的变化。
其实目前看来,变化并不大,甚至因为王承恩家被迫迁去西宁,庄上少了过去的主心骨,甚至还觉得家乡缺了些威望。
但是对他们家来说,好的变化却很实在,盖起了牛棚羊圈,有一头牛、六只羊,甚至还有两头猪。
这在过去不能说不敢想吧,但想到这些的前提都是他当上军官,少说做管队干个几年,买上几十亩地、雇个长工,才能考虑养猪的事。
猪和羊不一样,羊到外边逛逛就吃饱了,猪就得在圈里才长肉,而且不能离了农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