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耀摊开手道:“康宁穷是穷了些,但开垦数年,田地极多,本地自给有余,又水气丰富不惧旱灾,是酿酒的好地方。”
“西宁禁酿酒,则酒价会涨一些,昨日我听张五说,最次的烧酒已经涨到十六文了,若按这个价,抛开脚价,康宁酿酒也有利可图。”
让土司们修一条好路出来?
刘承宗觉得照这个思路想下去,酿酒卖酒可能对元帅府来说无利可图,只能作为禁酿酒后维持稳定的策略,但如果能以此让西康路更方便,那好处可就大了。
钱财上,西康路可以运羊绒,还能把织造的羊绒衣返销康宁、乌斯藏;而在战略上,修了一堆碉楼的金川等土司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以,可以一试,这不是短时间就能成功的策略,不过旱灾也不是短时间就会结束的事。”
刘承宗缓缓颔首,将此时记下,然后他才对曹耀笑道:“兄长很高明啊,别人急着从西宁买酒,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从康宁让尕马给你运酒?”
曹耀被说中心事,点点头只是笑。
他跟刘承宗不一样,就算从鱼河堡出来,随身携带的酒都还能匀出一壶卖给刘狮子,饮酒对他来说是种难以割舍的习惯。
其实曹耀心里对禁酒令抵触感很强,只是他刚从康宁府回来,不愿因这些事顶撞刘承宗,这才琢磨着让尕马和王和尚从康宁府给他送点酒。
后来才想到,可以让康宁酿酒,卖到西宁来,让土司们赚点钱,以换取他们给元帅府修路。
刘承宗也知道曹耀喜好饮酒。
不光知道他喜好饮酒,还知道他酒量菜得抠脚,喝蒙了就会想起死在萨尔浒的弟兄,边哭边堆个小坟包儿,祭拜在萨尔浒救过他一命的刘遇节。
酒醒了还不承认,一脸的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刘承宗摆摆手,目光炯炯地看着曹耀,笑道:“比起让康宁的土司们修路,我认为解决饮酒的问题,是拿下甘肃,甘肃的酒一定够你喝。”
“甘肃不好拿。”曹耀对这个话题非常慎重:“实不相瞒,我在康宁,最清楚军队失了战马火炮,从重军变轻军,对军队有啥影响了。”
他摆摆手道:“那姓洪的王八在古浪峡修堡垒,明显就是要引诱我们翻山,翻过去就中他的计,以轻军对重军,撑死三轮炮,我们就完了。”
士气这东西是个权重,一样的士兵,拥有的装备不一样,在对抗一样的敌人时,表现出的士气也不一样。
敌我双方都有炮,他们就能像黄龙山一战对决贺虎臣的宁夏兵,架着炮往死里对射,这是因为人们对胜利有所预期,拼命可以取得胜利。
敌人有炮我没炮,就是早年对决李卑时的一阵一阵挨着崩溃,这还是以多打少;但如果虽然没炮,但有铠甲和战马,那就也有一拼之力,但这就得讲究一鼓作气了,人们对胜利的预期很低,坚持战斗的意志就同样不会太高。
翻过祁连山作战,就意味着不但没火炮,还没铠甲和战马,他们跟早年农民军的区别便仅在于技艺、意志和体力——这东西在成片的钢铁弹丸面前不值一提。
曹耀非常清楚,明军就是一支专门对付轻兵的军队,尤其在甘肃、宁夏,这两个防区对付的一直是蒙古人,专门杀伤人员的佛朗机、灭虏炮打过来他们的人就没了。
“对!”
刘承宗非常认同曹耀的看法,他说:“这也是我请兄长过来的原因,我想设计一种替代火炮的火箭,需要兄长帮忙参谋。”
“火箭?”
曹耀缓缓点头,思虑片刻才缓缓道:“用火箭替代火炮,倒是个法子,但必须有马,还要有些铠甲。”
说罢前提条件,他又摇头道:“火箭利在成百上千的齐发乱阵,对付西南土兵或没见过大马的结阵倭子好使,但关西莽夫辈出,若我军轻兵翻山,他们不会结阵。”
“只有莽夫能对付莽夫,趁他没结阵,先用骑兵冲他一阵,才能迫其结阵,再用火箭对敌。”
曹耀说到兴起,不自觉地手舞足蹈:“即便如此,还是有骑兵对决的风险,但只要赢上一场,掠了他们的兵甲铳炮,后面的仗就有的打…………若能将铠甲、战马带到山那边,火箭,可以一试。”
啪!
刘承宗鼓掌道:“兄长说得好,紫金梁这几年在甘肃弄了个三劫会,搞得还不错,他能帮我们从甘肃弄到战马千匹、兵甲千副,还有有三千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