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让湘灵备上果点,热情地招呼她入座,可两个人气场始终有那么一点不融合,尽管大家都很客气礼貌,却寻不到相嵌合的话题,磨磨唧唧说半天,全是应酬的疲累。
辛夷本就没有睡好,这时眼皮都有些撑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找话题。
“长公主身子好些了吧?”
周忆柳点头,笑道:“府里换用了张娘子开的方子,长公主的饮食我也按张娘子说的调理着……往常到了这个时节,长公主总是咳咳啷啷的,非得等到开春才能好转,今年倒是好了很多,长公主在郡王面前夸你来着呢。”
辛夷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下我也就放心了。”
医生在听到病人好转时,都难免喜悦,辛夷也笑得开怀了一些,又给周忆柳说了一些自己的经验,讲了几个调整长公主身子的膳食偏方,周忆柳都很认真的听。
“张娘子有心了。”
辛夷微微一笑,“我只是出一张嘴,辛苦的是你。不过,长公主这个病是由心而生,要徐徐图之。补虚而不助邪,祛邪而不伤正。以调养为主,清心宁神,避以烦躁……”
周忆柳嗯声,默然片刻突地瞟她一眼。
“等郡王的终身大事解决,长公主了却心事,心病不再,大抵就能彻底康愈了,再过两年,添一个小孙子,那就更是得偿所愿。”
她大概以为辛夷不知道长公主有心和曹府结亲的事情,见她没有什么表情,又微微笑道:
“曹大姑娘兰心惠质,温善贤淑,对郡王又一片痴心,属实良配。”
辛夷一脸是笑,耿直地道:“小周娘子才才温善贤淑的人,太给曹大姑娘留脸面了。她可不是什么兰心蕙质的人,就那冒冒失失的脾气,等她嫁到长公主府,只怕还有得长公主操心的。不过嘛,府上太沉闷也并非好事,有曹大姑娘调剂调剂,给长公主添点新鲜乐子,说不定对病体也有助益。”
时下的人,都喜欢绕着弯子说话。
辛夷与他们完全相反,有什么就说什么。
最紧要的是,周忆柳没有从她脸上看出半分不满和嫉妒,一派云淡风轻的笑容,就像一个旁观者和局外人……
难道她对广陵郡王当真没有半点情意?
可她明明听说,这个张娘子曾入府勾引郡王,还曾经被郡王轰出大门……?
周忆柳心下诧异,笑得便有些牵强。
“张娘子是个妙人。”
“是吗?很多人都这么说。”辛夷漫不经心地从盘子里捻起一颗蜜饯,含入嘴里,一脸是笑。
“不知郡王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呀?我看到时候能不能带着三个孩子去蹭一顿喜宴吃吃,长长见识……”
她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是一个来自九百多年后的现代人对宋人喜宴的好奇心主宰下的跃跃欲试。
周忆柳却不懂,心下生疑。
“张娘子不在乎吗?”
辛夷扭头问她,“我?在乎什么?”
看她一脸纳闷,说得坦然,周忆柳微微一叹,“曹大姑娘生来尊荣,注定一世无忧……哪像你我这样的女子,命似浮萍,无根无着……”
辛夷冷眼旁观,略略明白周忆柳今日来的目的了。
她喜欢傅九衢,却很清醒地知道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嫁给傅九衢为正妻,自卑自怜、自轻自贱,混杂着一些酸涩不安,就来找她倾吐心事,以为她们两人是一样的,算是知己者。
可惜呀!
她大错特错。
辛夷笑道:“小周娘子何必自苦?人和人本就不同,各有各的缘法。莫看他人光鲜,莫羡他人境遇。上天给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最适合自己的,你想,就傅九衢那个冷面冷心一肚子坏水的性子,哪个姑娘跟着他能讨得了好……要我说,我们都该同情曹大姑娘吧?一入府门苦如狗,往后有得她的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