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每逢佳节倍思亲,我跟他一起生活了四五年,想想他又怎么了。”沅叶的脸微微一红,嗔道。她又说:“也不知道我姐姐最近去哪里了,这么久也不给我写信,一定是宗越怂恿的。”
“那宗公子为何要这么做?”
沅叶一愣,下意识道:“离间我们姐妹的感情,一向是他乐意为之的,还需要别的理由?从小,他就恨不得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天天装病躺在床上,母亲还让我给他送饭。”想起此事还有些愤愤不平,她道:“总而言之,能离他多远就多远。”
“可大姑娘还不是跟着他。”
“没办法。”她叹了声:“我只能希望他还有点良心。”
两人说这话,外面夜幕降临,万物染上一层朦胧的深蓝色。殿外有人咳嗽了一声,桃叶便走了出去,不多时她又回来了,面上的表情不惊不喜,看沅叶正低头摆动着衣带,轻声道:“随秋来了。”
沅叶刚将衣带绕在手指上,闻言动作一顿。“让他快进来。”她惊喜道。
没一会儿,随秋跟着桃叶进来了。他穿着墨色单衣,老老实实跪拜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快起来吧,这里也没有外人。”沅叶笑盈盈道:“嗯,你怎么来了?是他有什么事情所以派你来的么?”
周焱有意不让他俩碰面,这点沅叶是心知肚明的。虽然南郊并不远,可她一次也没去过,两人唯一的一次私会还是那次夜闯陆府。偶尔,随秋也会传递一下书信,也不算是音讯全无。
“公子让小的来看看公主是否安康。”随秋睁着眼看了看她,道:“嗯,公主瞧起来确实是挺好的。”
“你呀,”沅叶一下子笑出声来,又问:“你们怎样过节?我这边的月饼味道极好,桃叶,你去拿几盒子来,让随秋带回去你们分着吃。”
又问了些萧泽的近况,她的心情不由得好起来,又亲笔写了封信让随秋带去,才动身入宫。
如今小荞被册封为荞贵人,坐在极显眼的席位上,比那些名分高的妃嫔还有脸面。
见两位长公主入殿,她仍然不忘旧主,朝着她们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好。昭阳朝她投去赞许的眼光,然后同沅叶一道参拜帝后。
“两位皇姐请起吧。”周焱笑道。李慧意坐在他的身侧,连眼也不抬,冷冰冰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昭阳谢恩后,又问:“母后呢?”
周焱叹道:“刚刚兰絮来说,母后的身子稍感不适,可能不会来了。”
昭阳也并不想看到太后,闻言,说了几句虚伪的关怀话,便拉着沅叶入席了。宫宴上歌舞升平,并没有因为太后的缺席而让众人玩的不尽兴。众妃嫔更是相继献上绝技,以博取皇帝的目光。
他边看边笑,对众美人的投怀送抱毫不拒绝。更有年轻靓丽的女子想要挨近他的身,周焱更是扭头直言道:“皇后让让,这里有些挤。”
李慧意面无表情地向右挪了挪,让周焱的身边得以多一位捶肩夹菜的美人。满殿都是人,除了李煦,无人留意到这个细节。而她压根不愿意去看自家哥哥失望的目光,她沉默地瞧了眼沉迷于酒色的周焱,敛袖起身,匆匆出殿。
待呼吸到殿外的清新夜风,她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仰望着月亮默然不语。听着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李慧意心知贴身宫婢追了上来,头也不回道:“你别跟着本宫,本宫想一个人走走。”
却听身后响起了李煦的声音:“皇后要去哪?”
她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良久,李慧意才淡淡道:“一个人随便走走,二哥也要管么?”
他走到李慧意的身边,眉头皱得厉害。望着她的凤冠霞帔,想起小妹在家时候的光景,李煦的口吻不由得柔和起来。他缓缓道:“小妹,你到底过得好不好?”
“母后关心我,陛下尊敬我,挺好的。”她满不在乎道:“听说二哥和妘妘的婚期定在年后了,可喜可贺啊。”
她的口气怪怪的,让李煦的心情又瞬间不爽了。但对方到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心知不能再用以前在家时候那种严厉的语气跟她说话,想了想,道:“你若是在宫里寂寞,可下旨让大嫂进宫跟你说说话。大嫂见多识广,小妹若是跟我这个粗人没什么好说的,不妨跟大嫂说。”
“本宫知道了。”
她仍不肯回头,李煦没法,只得说:“好,微臣告退。”
秋高气爽的夜晚,偷偷溜出宫宴的显然不止皇后一人。
沅叶站在石桥上回首,她离那座灯光璀璨的宫殿越来越远。月光的清辉落在她的身上,在地面上拉长了倒影。
她快步走下石桥,身影消失在宫墙后。在石灯后,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监正等着她。沅叶走上前,低声道:“听说你们找到了?”
“嗯。”那人点了点头,道:“殿下,那只猫儿每晚都会出来,从那边山石的空隙里。”他遥遥一指:“不过具体的通道应该在太后的寝宫里,那可是条老密道了……”
“好,干得好。”沅叶赞许道:“先不要动那只猫,做点别的……”
周焱正喝得尽兴,谢江走上来,在他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他把眼一抬,瞄向了长公主们的席座。果然没有她的身影。他的心有些不安,却还是拥着美人欢笑,喝光她们递来的酒。如此喝了几杯,周焱一把将小荞搂在怀里,起身大声道:“众位爱卿随意尽兴,朕先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