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21)
林子葵这么给他吹了一会儿,萧复维持那个半蹲微微弯腰的姿态,呼吸急促了点。
其实他已经两日半没有睡觉,可这一下突然又睡不着了。
林子葵从来没被揪过耳朵,想他应该是疼,可估计没那么疼,就伸手给他揉揉。
这一揉差点让萧复没了,呼吸屏住,微微侧头去看着他。
林子葵还在说话:“老师为何那么自然就揪你耳朵了,你是不是以前经常被他揪?”
“是啊……”萧复目不转睛盯着他,眼睛颜色变深了。
林子葵也垂眸下来,依旧是眼眸清亮澄澈有点腼腆:“以前在学堂,我有同窗经常被夫子揪耳朵,打手心,因为他们学得不好,背不了诗经,你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嗯,所以我一气之下,不肯学了。”萧复看见他的肩膀就在眼前,干脆直接把下巴搁上去,伸出双臂拥过去。
林子葵眼睛睁大,双手无处安放地凝在半空中,脑袋偏一些,腾出位置让他靠得舒服点:“我听老师说,他觉得教不了你,就把你赶走了。”
“他说了我多少坏话这是?”萧复闭上眼,想就着这个姿势在他身上睡觉了。稍微把身体重量压下去,他沉,沉得让林子葵喘不过气,但不觉得难受,只感觉心跳得太快了。
“就说了一点点,总是欲言又止。所以……我只晓得你喜欢倒挂在树上吹竹叶,不好好练字,拿字帖来折纸,你折纸也折得不好看,吹得也难听。”在林子葵这里,这不算坏话,萧照凌反而在他心里越发可爱了。
萧复声音渐渐懒了下去,含着笑意道:“这还不够多啊,你听完这么多坏话,还肯喜欢我?”
林子葵用只可耳闻的声音“嗯”了一声。
“你说大声点,说你喜欢我,你想我。”
林子葵耳根红着,慢慢道:“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萧复叹口气,脸埋着在他脖颈蹭了蹭,胡茬一蹭上去,林子葵就僵了一下,听他倦怠的嗓音说:“读书人啊,我骑了两天半的马过来的,你还念诗给我听,你抱我去床上呢?”
“啊?……哦。”林子葵照做,虽然是婚房,但提前给新娘子睡也没什么,他把萧复扶着到了红喜被的床上,萧复飞快地把鞋蹬掉了,拉着林子葵的手不让他走。
“林郎。”
林子葵坐在床边,替他盖了被子:“我在。”
“你换了我的心,就知道了。知道我多么多么的喜欢你,”萧复盖着喜被,闭着双眸低声说,“送的嫁妆还在后头,对了,明日是你生辰,我记着的,怕来晚了,不能给你庆生,你要怪我了。”
林子葵听了一会儿,才出声:“我怪你,怪你为了个生辰快马加鞭不睡觉,半路若是出事怎么办?日后生辰还有那么多。”
“我知林郎体贴我,心疼我。你十八岁的生辰我要陪你,十九也是,二十也是,到七十八十了,也要一起。”萧复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胸口捂着,慢慢睡了,林子葵坐在原地,低头看着风尘仆仆的照凌,他心肠柔软,面对萧照凌时,尤其更甚。连他脸上忘刮的脏胡茬子,都觉得好像不那么碍眼了。
但还是有点。
林子葵不能去想这件事。
翌日晨萧复起,林子葵不在婚房,萧复推开门一瞧,果真是在厢房里,和书童睡一块儿呢。
因为热,主仆俩各睡各的背对背,但萧复还是看不下去,把墨柳从被窝里抓起来。
“萧、萧姑娘?”他惊醒。
萧复:“墨柳,你这么矮这么瘦小怎么能保护你家公子呢?去,让金樽陪你练练武。”
“啊?我不练武啊我是书童。”
“不行,你要练。”
“不,我不,哦对,我家公子生辰,我要给他煮长寿面的!”
“好,你去煮面。”只要不在床上就行。
昨夜下了一场春雨,桃花打散了小院,萧复找了把扫帚去扫花,薛相隔着窗户看见他在鸟鸣声里干活,把叆叇摘下来擦了擦,重新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