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巴第听不懂他在说啥,只是被一把拉住,但看他神情不像动怒,这才打着哈哈只管被拉着走。
等身边高乐途翻译了,这才笑着迎合,边向大庙走,边对高乐途道:“你快告诉大汗,我来是有紧急军情想要通报。”
刚踏进庙门,刘承宗听了这话,脚步没停,笑眯眯问道:“兄长要说的可是,后金出兵了?”
刘狮子早就对素巴第的来意有所猜测,估摸着也就俩可能,都跟军事有关。
要么是喀尔喀西路遇袭,来求援的;要么是金国出兵,来通报的。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什么让漠北三汗之一的素巴第,亲自跑过来的事了。
对于他的询问,素巴第也在意料之中,面上一副果然神色。
他松了口气,笑道:“果然,大汗领军在此,想必已从别处听闻此事,看来我是多此一举啊。”
刘狮子的脚步停下了,转身看着素巴第,非常诚恳道:“不,即使再多人告诉我,我也不可能带兵走得这么快。”
“我只是推测,黄台吉既要称帝,金国多半要发兵震慑周边,但心里也拿不住,只是担心其攻略我的漠南属地,这才领军在此,以防万一。”
刘狮子心里自然不是这么想的。
实际上,对于后金出兵,而他驻军漠南,是他颇为骄傲的推理成果。
只是素巴第不避千里路途,风尘仆仆传告情报,面对这份好意,他不想去显摆自己。
不过素巴第对此并未居功,他比刘承宗更加诚恳,开口道:“实不相瞒,这军情并非是我侦知,而是车臣汗之子巴布应邀前往金国参加崇德皇帝登基大典,得知的情报。”
“巴布一回漠北,车臣汗就将此事传报西路,让我来提醒大汗小心防备。”
“硕垒?”
这倒是真让刘狮子感到惊奇了,问道:“我记得他对金国并无敌对之意,怎么会把情报透露给我,怎么,不怕被金国兴兵攻打?”
“诚如大汗所言,车臣汗与金国相邻,确无敌对之意,只是这两年黄台吉咄咄逼人,得寸进尺,令人……不胜烦扰。”
素巴第叹息一声,摇摇头,这才对刘承宗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到底,还是钱闹的。
从前,喀尔喀三部历来在宣府与大明贸易,直到大明为牵制后金,将百万两市赏专给察哈尔的林丹汗,使其控制了哈剌慎、土默特之外整个蒙古的贸易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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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剌慎的苏布地是大明的朵颜都督,土默特的卜石兔则是大明的顺义王,都有与大明贸易的权力。
后来林丹汗受金国崛起的威胁,向西迁徙,也并非疯疯癫癫的树敌之举,而是有市赏在顺义王手中,林丹汗的汗权便无法集中,力量也就无法战胜强敌。
哈剌慎的苏布地跳来跳去的,又背靠大明、后金,林丹汗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西迁进攻土默特。
他也确实统治了归化城几年,只是败给了土默特、后金的联合进攻,被驱逐到西边,连啃边墙,最终辗转数千里,在刘狮子那找到归宿。
实际上在他撞宁夏边墙、在青海找到归宿之间,察哈尔部西迁至甘肃边外时,也曾有向北进攻漠北三部的打算。
这直接导致三汗厌恶察哈尔,尤其是素巴第的札萨克图汗部。
其下属和托辉特部首领额尔德尼,地缘环境极为恶劣,北边是俄国人、西边是卫拉特、南边是林丹汗,听闻察哈尔有北征愿望,为防不测,一面向俄国宣誓效忠,一面与卫拉特握手言和。
但是林丹汗走了,大明的市场仍在,漠北三部的车臣汗部,又得到了刘承宗转交的市场敕书。
去年的贸易,虽然没买到他们最需要的东西,却通过杨麒的圆圈贸易,着实解决了燃眉之急。
只是他们回到漠北,车臣汗硕垒就得到了黄台吉的警告。
黄台吉也盯上了车臣汗手里的贸易许可,并告知其自己即将登基,要求他们上表劝进,并前来参礼,今后不得再与大明贸易,转而向歹青固伦贸易。
这打得什么主意,硕垒心知肚明,无非是后金自己缺食少穿,不让他跟大明贸易,想借车臣汗部的名头与大明贸易。
按说这事是正常人想都不要想的天方夜谭,但金国的军事威胁实实在在。
硕垒刚回漠北,还带着对多尔衮率军西征的惊惧,对待回信非常慎重,专门拿出来跟衮布、素巴第商议如何回复。
素巴第二人也拿不出主意,对于是否要参与劝进,他们仨倒是一致认为不趟浑水,但是今后贸易与观礼,谁也拿不定主意。
结果拖了俩月,就听说多尔衮在漠南无功而返,杨麒还活着,在归化城活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