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等人谈笑的时候,宫外的消息亦传到了皇后耳中,见流言不仅没有朝着预料的方向发展,反而对自己非常不利,皇后眸中微微自得的喜悦瞬间被厚重的阴霾所代替,面色阴沉道:“怎么会如此?”
欧阳姑姑自己还一头雾水呢,哪儿能回答的了皇后的话,茫然地摇摇头道:“奴婢派人查过,但这个消息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那般,几乎所有人都听说过,但却说不清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当真蹊跷的紧。”如此说了一句,欧阳姑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皇后一眼,见她并没有要训斥自己的意思,方才轻声继续道:“不过,传播谣言诋毁娘娘的名誉,只对几个人有好处,倒也不难猜。”
皇后如何不明白欧阳姑姑的意思,扬一扬眉,开口道:“你是说独孤夜和辰妃?”她手上尖细的青花瓷护甲在桌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细痕,若有所思道:“说起来,独孤睿私下的小动作也不少,或许是他也不一定。”
“主子说的是。”欧阳姑姑眼睛微眯,接着分析道:“无论是谁,凭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只认为独孤夜是受巫蛊之术的控制方才有如今的种种状况,并不知晓是中毒之故,咱们的计划并不会受到影响,只是这流言若是传到皇上那里,怕是对主子很不利。”
“如何能让这样捕风捉影的无聊话语,污了皇上的耳朵?”皇后轻轻瞥了欧阳姑姑一眼,肃声道:“吩咐下去,宫中任何人都不许妄议此事,一旦被本宫听到,立刻发配去辛者库,非死不得出!”
“主子放心,奴婢晓得轻重。”欧阳姑姑明白事关重大,郑重点点头,忙不迭去了。
只是还没等欧阳姑姑走远,皇后突然叫住她,吩咐道:“独孤夜那边派人盯紧些,另外让我们的人这些日子不要有任何行动,免得暴露了身份。”
不仅皇上和独孤夜等人有暗卫,皇后同样有,只是向来行事低调,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罢了。
“主子可是觉得皇上对您有所怀疑?”欧阳姑姑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轻声道:“如今事情正进行到关键阶段,若是骤然停下,势必会影响进度。”
皇后毕生心血都用在帮独孤乾争夺大位上,如今局势渐渐开始多变,她早已做好了先发制人的打算,命身为辅国公的弟弟暗中拉拢了许多势力,只待关键时刻一举除掉独孤夜和独孤睿,为独孤乾的皇位扫清障碍,这一切容不得半点马虎。
“大计自然要紧,但也要先保住身家性命再说。”浸淫宫廷多年,皇后早就练就了超强的忍耐力,并非贸然激进之人,只是紧紧蹙着眉头,继续道:“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独孤夜身上的毒药已经发作到第七期了吧?”
说来也是巧了,皇后给独孤夜下的毒,是当年费劲辛苦从若羌国寻来的一种名为“螺旋塔”的慢性毒药,此毒一共分为九期,每期发作九次,这期间,其药性步步递增,也就意味着每一次发作所带来的痛苦都是上一次的双倍,以此类推,中毒者短则七八年,长则十几年,受尽九九八十一次折磨后,会突发心梗而死,并无其他症状或伤痕,看起来就是突然暴毙,根本查不出任何原因。
听到皇后的话,欧阳姑姑仔细回忆了一下,回答道:“主子说的没错,如今已是第七期最后一次,待过几天再发作,就是第八期了。”
也就是说,只要再发病十八次,独孤夜就该毒发身亡了。
皇后点点头,惆怅道:“之前总觉得等得起,如今却是觉得,让他多活一天都是煎熬。”说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地呢喃着,“若是知道会如此煎熬,当初就该借昭妃之手彻底除掉这个祸患,一了百了。”
欧阳姑姑自小跟皇后一起长大,自然明白自家主子这些年风光背后所承受的重重痛苦孤寂,上前握住对方的手,疼惜地安慰道:“奴婢知道主子心里苦,但当年您势单力薄,几个位分高的妃子都对后位虎视眈眈,若您贸然行事,被他们抓住一点把柄,就是万劫不复啊!”
“我明白,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感慨罢了。”皇后缓缓走到窗前,目光望向远处的天空,眼眸中已是恢复了惯有的果毅之色,淡然道:“只不过数月而已,本宫等得起。”
正如林卿不愿意让沈流云轻轻松松死了一样,皇后亦想要看着自己情敌的儿子受尽折磨后死去,方才能稍稍缓解这些年心底的恨意。
“奴婢相信主子会如愿的。”如此说了一句,欧阳姑姑有些不解道:“每次发病那么痛苦,除了年幼之时,三皇子竟再也没跟皇上提起过,想想还真是挺奇怪的。”欧阳姑姑突然想着这番,幽幽说道。
“这个药物发病时的症状跟心口疼并无二致,御医诊脉亦诊不出其他,皇上只当独孤夜先天不足,留下了心口疼的毛病,独孤夜自己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此说着,皇后眼眸中闪过几丝掩饰不住的得意,“这药当真是极品中的极品,也不枉本宫倾尽私财买下它。”当年,虽然那个江湖术士一再保证此药绝对没有解药,但皇后依旧不放心,拿到药之后就派心腹暗卫将其杀掉,如此,这个秘密才算彻底保全。
冷血的人何其无情,不过能研究出如此害人之药的,也不是什么善类,皇后此举,只当是为民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