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就这么当了“祖父”,他还是回不过神儿来。
张仙姑这些年被女儿的事已弄得习惯了,道:“行吧。要怎么对他?”
祝缨道:“他有自己的家,也不会常往咱家来,你们就见他一见,说两句话就得了。”
两人没个办法,只得答应了。
一番安排,第二天还是出了个小意外。
赵苏刚到的时候还挺好。
他有些城府,看到祝缨将老两口往座儿上按住了,竹制的坐榻发出吱吱的轻响,也不将诧异露出来。竹具是很便宜的,祝缨衣饰华美,家具却还是老样子,并不曾更换。
赵苏的官话已经比较不错了,老两口也能听得懂,互相问候了两句。两人见这小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也有一点喜欢,一个说:“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另一个说:“是啊!烀了猪蹄子呢!”
猪蹄还是金大娘子的秘方呢。
可是后衙没有准备留饭!
祝缨原本也不想让赵苏跟自家父母有太多的接触,自家父母比起赵苏那就算单纯的了。她是准备自己跟赵苏到前衙吃顿饭,顺便请个顾翁、关丞做陪,也不算慢待了赵苏。
祝缨忙说:“您二老还是等等以后吧,我请了关丞、顾翁做陪客,咱们在前面吃呢。”
祝大脸上还有点失望的样子,赵苏道:“阿翁何时得空?孙儿再来陪您。”
祝大道:“哦,好啊。”
得亏前衙又有要紧公文来,小吴在外面喊,才解了祝缨的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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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带着赵苏往前衙去,问小吴:“什么事?”
“京里,大理寺的公文。”
“咦?”
祝缨顺手接了,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她点菜的流放犯已经上路了,都是有用的工匠,一个叽歪的文人都没有。犯人走得慢,公文到得早,提前告诉她一声,要她准备接人。又随附了各犯人的信息。
祝缨翻了几页,上面果然是她紧缺的手艺人:石匠、木匠、械斗打死人的农夫以及兽医等等等等。
有了石匠就可以着手刻识字碑了,这是一个大工程。忙春耕的时候是来不及准备的,本县的石匠大部分也都帮忙农忙去了。流放来的石匠倒好,没田种,可以先干活。
兽医也是一种稀缺的人才,这位兽医的命十分不好。他是个良医,但仅限于治牲口。这一天,街坊家有人生病了,急症,就央他给看一看。他推说自己是个兽医,架不住街坊央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看这病症好像有点熟,于是开方下药。
然后就把人治死了,然后街坊就不依不饶要告他蛊毒害人。
沾了蛊毒、巫蛊之类的罪名,通常死刑起步,肯审了再杀算官员负责,也有只要有怀疑就找个借口杀了的。亏得经手的官员是那位祝缨见过的窦刺史,发现其中道理讲不通——兽医治什么人?他肯治,家人肯答应?必有缘故。又招一仵作、郎中等验尸、查看药渣之类。
最后得到个结论:药,没开错,兽医的本领是值得肯定的。就是他一直是治牲口的,下药都剂量大且猛,把人病治好了之后药劲上来,人死了。但是毕竟是兽医答应了治人,人还死了,还是得判。
于是改死刑为流放。大理寺正要给祝缨送人,也不再给他减刑,就送过来了。
祝缨点了点人头,这一回发来将近二十人,还不用准备特别多的屋子。现在人手紧,修复旧营是添乱,怎么也得等到春耕之后再动手。她马上就决定,这些人来了,先分男女住到县衙的大牢里。大牢可比已经残破的旧营地结实多了!
她让小吴将公文收到签押房放好,对赵苏道:“咱们先与关丞他们吃饭去。”
赵苏道:“是。”
当两人同时出现在前衙的时候,顾翁心中滋味难辨——姓赵的先娶獠女,后拜县令当爹,竟然把路走通了!还有没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