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前两天,山里的头人们集体出动了!每人带几十上百号的土兵,把徐知府吓了个半死,忙也让府里的衙役、白直之类准备起来。又埋怨朝廷——怎么不调点兵马帮忙呢?
他自己去找当地的校尉,校尉却死活不肯同意:“我可没接到将令啊!”
徐知府这一天,提心吊胆,直到祝缨慈祥地同意他一路跟到山□□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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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府恨不得一眨眼,祝缨就过了州界,他也就有了理由可以回去复命了。
谁料整个吉远府知道祝缨回来了,再没人问她是男是女之类,反正,看着人还是那个人就行了!好些人哭着跟着她往山里走,这一路就没办法走快。
这还是在祝缨有意加快速度的前提下。
祝缨这次是从阿苏县路过,因为听说苏鸣鸾的母亲病重,她要顺路去探望一下。也因此,需要经过福禄县。
当天晚上,满天星子,祝缨到了福禄县。福禄县准备好了清风楼,当地酒宴也摆上了,屋子也收拾好了,苦留祝缨住一晚。
祝缨也答允了。
徐知府便也陪着,他不住清风楼,却占了县衙,县令只好自己去住书房。倒霉的县令也是新来没两年,垂拱得紧。
清风楼里,士绅父老同祝缨说着话,大家叙旧。祝缨还记得县中所有的士绅,还指着张翁说:“令郎现在京中,我来的时候他还很好。”
话匣子说开了,士绅们也就敢说话了。开口的是顾同的爹,顾翁老迈,也是不宜挪动,于是由他作为代表过来。
当爹的惦记儿子,又因在福禄县,与祝缨更加亲近,便问出了一个问题:“您……怎么就想着使这个法子回来了呢?先前咱们有眼无珠,竟不识您的真身。”
祝缨随口胡扯:“我前头两个哥哥都死了,生下我来怕养不活,就假充男孩儿。”
顾同他爹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然后突然醒悟,这不就是“生了儿子怕养不大,假充女孩儿”的变本么?
不过,只有男充女养大的,怎么还有女充男这个说法?而且,不是哥哥死了么?你还敢充男孩儿?
一旁许多人已经听明白了,看得祝缨的目光也多了一点同情。这个话题就此略过。
祝缨对士绅们说:“以后,大家又能长久相处了。来日方长。你们的儿子们,仕途也还很长,你们且看就是了。我说过的话,都会应验。”
良好的信誉让这些人的疑虑消掉了,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方法,但是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有些人左看右看,从祝缨的身上也看不出娇羞之态,甚至怀疑她就是在开玩笑。
不过,随便了。
见祝缨吃完了饭,没有挽留的意思,大家也就识趣告退了。
祝缨这才对苏鸣鸾等头人说:“咱们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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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道:“我俩已经说明白了呀,对吧?”
他问路丹青。
路丹青道:“义父自有道理,咱们听就是了。”
她也想跟着苏喆叫一声“姥”,却不时习惯性地叫“义父”。
残肴撤去,换上新茶醒酒。山雀岳父大大咧咧地笑问:“那以后,咱们怎么称呼大人呢?”
祝缨道:“朝廷已敕我为祝县的县令了。”
苏喆看向林风,林风也急了,道:“阿爸,咱们说好的,共同推举义父做刺史!你们都答应的!你不是也说,艺甘他们总来闹事,打得很麻烦,要是有义父领着大家就好了么?”
郎睿上去把这个破舅舅给扔到了一边:“舅,让长辈们说。”
郎锟铻道:“义父……呃……”
“你说。”
“我是信得过义父的,这些年,义父不在梧州,也远远护着咱们。”
路果道:“你们好啰嗦!大人,这两个小东西来说,咱们听了,但不真切,咱们要大人来说才好。”路丹青是他女儿,他也就摆了一点架子。而且,他嫌山雀家的儿子傻,要听个真切的。
祝缨道:“好,我把话放在这里。家里的信我都看了,我早说过,咱们不惹事,可也不怕事。我向来不愿意看到大家伙儿争斗流血,可是,如果别人挑衅,杀伤了咱们的人,仇结下了,对方又不肯改,也就只好动手。
我进山,借过他的地方,他对我有恩。这样,我再给艺甘家一次机会,他要答应,就也是咱们梧州的人。如果不答应,再动手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