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道:“你亲手做的?”
但凡有御厨插手,也不会就这样端到他跟前,更不会起个“水煮鱼”这么直白的名字。
林夕点头:“嗯呐!”
宣帝见不得他得意洋洋的模样,冷斥一声:“不务正业!”
低头又吃一块,只觉得肉质鲜美,入口即化,“还行”的评价,似乎略低了些。
林夕对“不务正业”四个字早就免疫了,笑嘻嘻也不生气,皇帝那是什么舌头,御厨也难得得一声赞,他说“还行”,当成“很行”就对了。
而且他自己也觉得很行,鲜嫩的紧……水煮鱼这玩意儿最考较刀功,这点他可不比御厨差。
不再理宣帝,殷勤给太后布菜,小声说笑。
“……我在外面最喜欢的就是这道菜了,但是因为过于辛辣,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御厨便是会,也万不敢做了呈上来……其实偶尔吃一次有什么嘛!”林夕道:“我到御膳房一问,果然有人会这个,便问他学了来,只半日便出师,比外面酒楼做的还好吃呢!母后,儿子厉害不厉害?”
“厉害,厉害的紧!”
“那是,”林夕道:“我今儿学一道,明儿学一道,过得十天半个月,我自己便能整一桌席面出来,到时候请母后和皇兄吃大餐!”
崔氏笑道:“你若是觉得好玩,偶尔学一次也没什么……可堂堂皇子,哪有正儿八经学这个的?”
林夕道:“我打小嘴巴就刁,回头离了京,若是吃食不合口味,饿瘦了,母后岂不是要心疼死?我索性自个儿学几道菜,这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说的高兴,崔氏却听的心酸,道:“哪就到这份上,到时候哀家多给你派几个厨子,想吃什么尽管让他们做。”
林夕连连摇头:“儿子出去勇闯天涯,带几个厨子也太跌份了!”
崔氏好气又好笑:“自己做饭就不跌份了?”
“大丈夫不拘小节嘛!”
林夕还要再说,就听“啪”的一声,宣帝略重的放下汤匙,淡淡道:“皇子就藩,是为了镇守一方,庇佑百姓,你不去向朝中大臣学习如何治理地方,整日惦记着吃吃喝喝,成何体统!”
林夕低头,悄悄对太后做个鬼脸,太后差点被他逗笑,正要出言回护,便听宣帝冷声道:“你这副模样,放出去也是丢朕的脸,趁早死了出去鬼混的心思,给朕乖乖待在京城,把四书五经学明白了再说!”
林夕一时愣住,和太后愕然对视,皇上的意思是,不让他去就藩?
太后叹一声:“皇帝啊……”
林夕就藩,她才是最舍不得的人。
那是她抱在怀里,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小人儿啊。
出生便看见生母惨状,惊的失了魂,是她抱在怀里喊的声嘶力竭,一声声喊回来的。
许是这个缘故,小家伙在她身边便不哭不闹,比谁都乖巧懂事,离了她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是她白天夜里抱在怀里,不离须臾。
小家伙聪明伶俐,可小的时候却连奶都不会吃,是她令乳母挤了来,亲手用小银勺一口一口的喂,看着他一天一个样的长大……
她以前瞧不上那些对子女宠溺无度的愚妇,但在林夕的事上,却时常将理智和原则抛之脑后……
只是,小家伙分量再重,也重不过她一国之君的儿子,重不过江山社稷。
十七年前,皇帝举起屠刀杀的人头滚滚,代价却是江山十年动荡,君权十年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