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斯塔斯不置可否,“骑士团正在与当地贵族的武装以及萨利维亚的猎人合作处理趁乱胡作非为的吸血鬼,我会让他们将其暂时收押而不是处决,也会发布命令妥善对待无罪的吸血鬼。”
“多谢,你们的确不能指望过去的守护者,博纳塞拉那帮猎人被恶魔腐化,能老实待在古曼韦尔就已经是在做好事,你们要靠自己了。”
两个月来一直在“靠自己”的灰堡教宗喝了一口刚刚顺手倒的热茶驱赶地下室的寒意,说到了某些重点,“可是刚刚出现的东西不是人力所能战胜的,何塞。”
何塞表情严肃,“那是当然。”
“您愿意出现在这里而不是转身离去,我想这意味着您不打算对它们袖手旁观。”尤斯塔斯直截了当地问:“您有几分把握能杀死它?”
“让一个法师正面迎战恶魔的时代已经过去两千年了,那需要非常庞大的魔力支撑,教宗大人。那只黑鸦还有穆沙佩普,期待它们两败俱伤可能更加现实。”
何塞的声音冰冷下来,“处理掉它们是我的私事,方法比较繁琐,可能需要改变某些地方的地貌用于设下陷阱,我现在争取到的时间是为我自己争取的,这就是我说希望你们在战争中尽量保护人类的原因。”
能稀松平常说出要用整个密督因的土地当作战场的天使给灰堡教宗带来不小的冲击,不过他很清楚在绝对的力量下一些计谋将全然不起作用,恶魔是不讲道理的生物,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把遭遇恶魔比作天灾降临。
介于情报的缺失,尤斯塔斯无法推测出何塞和弗林特原本在既定去往海边的路上发生怎样的意外状况令他们遭遇到本该在威斯特群山中的恶魔,但结果是弗林特·博纳塞拉可能真的被夺取了躯壳,恶魔得以重见天日。
这样一来何塞现在的态度就很好理解了。
有些事情并非不去说就不存在,天使看上去不在乎别人的揣测,却为尤斯塔斯带来沉重的压力。无所牵挂的人是强大却也危险的,如果现在何塞·伊诺真的已经对密督因没有感情,刚刚的话更像是为了避免责任的一种托词。
所以即便这么说可能激怒天使,尤斯塔斯依然不假思索地问道:“我希望您尽量避开在城镇与恶魔交手,或者给予我们相应的预警,这是我最恳切的请求。”
何塞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能答应我可能做不到的事。我说过自己跟恶魔的力量差距很大,而我又必须首要保证自己的存活,所以很多事到时候就顾不上了。”
他迎上尤斯塔斯满是暗色的目光,无奈地笑了,“忘了那个舍生忘死的天使吧,教宗大人,两千年前我为了我的伙伴没有独善其身,几天前用迎难而上换来惨痛的教训,它们代表的是同一件事,力量和责任是成正比的,想守护的东西和时间也是。”
无所不能的神匠败给了时间,何塞在说这番话时思绪飘到另外的地方,心想,他现在是否要等待时间抹平他的伤痛?
其实对于教宗的顾虑何塞是有一些计划的,可这些计划还没有到成型的阶段,与其给人希望,不如等到有些眉目再说,他与尤斯塔斯的第一次谈话就在近乎毫无成果的氛围里结束了。
从想不出答案的念头里回到现实,何塞已经站在中庭的走廊,透过窗户看外面的光景,尤斯塔斯想等待接下来的来日方长,何塞没有拒绝也没时间安慰对方能不能接受,他不会在灰堡停留太久,毕竟计划表上写着不少要去做的事。
“艾伦,你去哪里了。”他把手指按在自己侧鬓,召唤跑丢的小魔像来到自己身边,何塞没等多久,圆滚滚的矮胖蜘蛛就从拐角出现,还拖着一个“战利品”。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这魔像不是这里的吧啊喂我的裤子!”
何塞感到惊讶,他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米迦尔。
被拖到何塞跟前,诺兰学者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窗边的人,在发现这是何塞后又花了半分钟时间确认,最终嗷的一嗓子叫出声,“何塞!你、你你……”
“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米迦尔。”何塞微笑,虽然他脸上感觉不到有多少欣喜神色,至少他知道自己的确很高兴。他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必要对方会告诉他,如果不说他也没什么好问的,像是其他事失去了探究的兴趣。
艾伦撒开米迦尔的裤腿重新跑到何塞身边转圈,片刻的冷场后,米迦尔表情沉淀下来,止住上前给何塞一个拥抱的想法,轻声叹息,“我本想通过这里的资料推测吉南先生的位置,找到阻止他的办法,可现在已经晚了。”
“嗯,听从召唤而来的恶魔非常棘手,现在已经到十分严峻的地步了。”
“是、是啊。”
对话就这样僵持了,不是米迦尔不想寻找话题,而是他真的很难在现在这个时候跟何塞稀松平常地交谈,他总是会不经意瞄向对方肩膀边上,仿佛那里应该有一个高大的轮廓,可是跟其他大略知情的人同样,学者也闭紧嘴巴,什么都不提。
何塞闭上眼睛,叹息里带着轻轻的话音,“谢谢你,米迦尔。”
好像只要所有人都不说,何塞身边的那个人就只是出了趟远门暂时离开他身边,过不了多久就能归来。
只要,没有人点破……
转悠悠的小魔像忽然停在何塞脚边,两只前脚扒住窗台帮助自己爬上窗户,敲敲窗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