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傧相就没那么重要了,楚栗索性骑着他那匹蹩脚的马儿,凑到林夕身边,林夕也乐得有个熟人在身边,分担下被人指指点点的尴尬。
路线比来时绕了三倍不止,偏又添了十里红妆,速度比先前还慢。
闲着没事来看新娘子和数嫁妆的百姓,顺带将各位皇子世子才子什么的品评一番,当做日后的谈资。
“回头等护城河清理好了,找京都府要点儿钱,把路修修,”林夕道:“又窄又脏,也敢叫主街?”
“这边住的都是穷人,街道自然寒碜,好在咱们不用穿个整个城南,就一截子路,很快就……”
话没说完,前面花轿又停了,楚栗偏过身子伸头看了眼,对林夕耸耸肩。
林夕了然,知道又有叫花子拦住花轿讨喜钱,皱眉道:“安置点那边老弱病残来者不拒,怎的京城还有这么多乞丐?”
楚栗也是无奈,道:“去安置点,得干活,得念书,得守规矩……哪有伸手要钱来的舒服?”
林夕无言以对,哪怕他曾经生活的时代,都还有职业乞丐呢,何况现在?
略等了等,却发现本该捡了钱就一哄而散的乞丐,不仅没散开,反而越聚越多。
林夕侧身吩咐:“告诉前面,别再洒钱了。”
端午应一声去了。
锣鼓喧天,又隔着花轿,即便林夕耳力惊人,也听不清前面说什么,只知端午过去之后,前面的人群依旧没有散开,倒是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开始骚动,奋力向前挤去。
若非两侧侍卫随从护持拦截,连花轿都要被冲撞了。
路窄,人多,还洒钱……林夕越想越觉得不安,驱马硬生生从人群中分开一条道路,绕到花轿前,楚栗叫了一声见他没理,连忙跟上。
花轿前,新郎林瑞尚在和林烨、林琛等人说笑,见林夕过来,诧异道:“王叔怎么了?后面出事了?”
林夕不答,向周围看去。
散钱的箩筐已经收了,端午正扯着嗓子喊话:“没了,发完了,大伙儿都散了吧。崔府今儿施馒头,各位这会儿过去,还能吃口热的!热腾腾的大白馒头,去晚了可就没了!”
哪怕他喊得十分卖力,却没几个人响应,衣衫褴褛的乞丐们高举着手,嘴里说着吉祥话,人却推推嚷嚷的向前涌来,几乎冲到几人马前。
林夕声音微提:“驱散他们。”
“王叔,”林烨劝道:“四哥大喜的日子,就容他们闹一回呗!”
林瑞脸色也不大好看,道:“王叔……”
话未说完,便听一个狂喜的声音叫道:“元宝!我抢到了元……”
话未一半,便被林夕一鞭缠住了脖子,林夕猛力一扯,将人抽翻在地,冷声喝道:“驱散他们!”
今儿他主事,说话自然是算的。
侍卫们蜂拥上前,到底是大喜的日子,并不敢动兵刃,只拖拽推攘,当然动作也
绝算不上温柔。
人群中偶尔传出“抢元宝”的声音,因林夕榜样在前,侍卫们虽不明就里,却还是听到便劈头就打,抬脚就踹。
于是听到“元宝”二字蠢蠢欲动的百姓见状,又纷纷缩了回去。
林瑞等人到底不是蠢人,接二连三听到“元宝”二字,如何不知事情有异?见这群乞丐被人驱赶,竟不一哄而散,神色更是凝重,手已按上兵刃。
“王……”
林琛才说了一个字,林夕忽然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锣鼓早停了,鞭炮还在稀稀拉拉响着,围观百姓“嗡嗡”说着话,乞儿“啊哟”呼痛……
嘈杂中,微弱的翻滚碰撞声将林夕的神经瞬间绷紧。
他僵硬低头,一个人头大小的棕色陶罐,正穿过林瑞马腹,不紧不慢向他这边滚来。
他想也不想,马鞭卷起陶罐抛起,再运足内力一鞭抽去。
一声脆响后,陶罐片片碎裂,陶罐内的黄色纸包被抛上半空。
下一秒,烈焰在半空中爆开,然后才听到震耳欲聋的巨响,才有灼热的气浪冲击而下。
林夕抬袖挡住空中飘落的火星,又挥手拂灭衣袖上零星的火苗,看似从容,心中却充满后怕。
他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炸1药威力如何,但那么大一包,若非他击破密封的陶罐,想来带走一两条人命不难,这样的环境,骚乱一起,引起踩踏几乎是必然的……到时候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