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越想越气,这种引的他心绪不平的人,都应该死在他的银枪下才是。
一路狂奔来到了门前,刚要抬脚就揣,可是他忽然又忆起烛光下蹲在汤锅前煮汤圆的那抹小小身影,“许是想着要做给夫君吃,便更精心些罢了,”“夫君~”“夫君~”一声声娇柔的声音不禁在耳畔响起,硬是将他那只高抬的脚掌按了下来。
宋燎恩猛然闭起双眼狠出了口气,罢了,额上还有着伤,莫要吓到她的好。
他伸手轻轻将门板推开,动作极其轻柔,在寂静深夜中,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他轻步踱进内室,直直矗立在床榻旁,一双凤眼在黑暗中闪动着瘆人的明光,整张面容寡白而冰冷,宛若深夜里的勾魂恶鬼。
脚榻上的红柳被脚步声惊醒,她翻坐起身来刚好看到了榻旁的一抹白影,猛然一个愣怔,惊出一身冷汗。
“夫夫”红柳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的喊出口,许是因为惊吓,尽管用尽了全身力气可喊出的声音却如蚊子叮咛般大小。
宋燎恩伸脚踢了踢脚榻,冷声道:“莫叫,出去,今晚不用上夜。”
声音有些耳熟,待红柳眯缝起眼睛细细打量一圈,才看清来人是谁。
红柳抬手轻轻拍着胸口,吐出口浊气来。平日中她便觉着这将军跟个玉面修罗似的,今儿晚上一瞧,还真是没看走眼,何止是玉面修罗,那简直就是十殿阎王的勾魂恶鬼,极其瘆人。
宋燎恩冷眼瞟看了眼呆坐在脚榻上的红柳,“还不滚?”
话音刚落,红柳便连滚带爬着跑出了内室,临关门前,她还偷瞄了眼依旧在酣睡的夫人,暗中为她捏了把冷汗。
今儿临睡前夫人还高兴的同她讲,将军大抵是这阵子都不会过来院里了。她本来还一阵难过,这将军不来,那生孩子的事儿还不知要何年何月去?现下倒是好,将军深夜便来了,这孤男寡女,新婚燕尔的只是这将军脸色不太好,啧啧,人高马大的军汉子,夫人要应付的来才是呀。
内室中
夜明珠淡淡光晕落在榻前,隔着层薄纱,床上娇娥的面容看不真切,只觑下一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榻上。
宋燎恩上前一步,施手挑开了薄纱帷帐,纱帐轻拂,露出娇娥那张极为清丽的小脸来。
只见榻上之人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满头鸦青色的发丝更是散落于榻间,浮藻般,随着娇弱的呼吸轻轻颤动着。
宋燎恩侧身坐到了床榻上,他挑起眸子左看右看,依旧是看不出个明堂。面前人一张小脸儿,明艳算不上瘦马,妩媚也不成胡姬,大家闺秀中多了几成野性,小家碧玉又余出些天地不怕的气势来。
四不像,三也不像,不过是中人之姿,怎得却让自己烦躁的很。
宋燎恩眸色愈深,他胸口起伏着一把捏住无忧的面颊,嘴角也扯出两只梨涡来,不住暗念道,“烦人精,送你一程好了。”
时至中夜,无忧正在美滋滋的做着梦。她梦见师父为她炸了酥脆的油果子,她高兴的挑出几只来要给隔壁的翠苗送去,可是刚走到半路,便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大白狗来,冲着她便是一顿嚎叫,还要抢她手中的油果子。
她不肯给,便撒腿就跑,可那大白狗比她跑的还快,转瞬就将他扑倒在地了,一口就叼住了她的油果子,临了还不忘了在她脸上舔了舔,留下满脸又酸又痒的口水。
无忧皱皱眉头,这狗恨人的很,她抬手便将脸上的“狗舌头”打落,嘴上还不忘嘟嘟囔囔的对骂上几句,转过身子继续睡。
“啪”的一声,素手拂过,拍的却不重,只是余下阵阵女儿香。
淡香萦绕于鼻息间,轻嗅上几次,倒是抚慰住了心口处翻腾的怒气。
宋燎恩冷眼扫过依旧在深眠着的无忧,凤眼中泛起滑腻的青光,阴鸷同蟒蛇般,令人望之生寒。
他紧抿住薄唇,一双大掌不住的收起,放下,放下,又收紧,骨节在暗夜中咔咔做响。心中想要上前一掌拍死这惹人的麻烦精,可臂膀却如生了铁锈,迟迟落不下去。
两人一卧一站间,院外的梆子已不觉敲过了四更。
宋燎恩瞧着渐熄的火盆,呼出口浊气来。他揉揉眉心,抬腿便上了床榻。
罢了,北疆冬日渐冷,这麻烦精身上倒是暖的紧,就先养过这个冬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