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结合此前旁侧敲击得知的事。阿姒才看清晏氏的布局。
他们早料到朝局会有动荡,因而才会派晏书珩南下经营。
而他们要扶持的,另有其人。
当是宫婢所出的琅琊王。
之所以选中他,是因其背后毫无根基,或许,也有其他隐晦的
()原因。
但必定对晏氏最有利。
这一切,晏书珩想必也知情。
原来他劝她韬光养晦,不是因为无能为力,而是另有所图。
亏她还信了他!
晏书珩常会给她来家书,都是些甜言蜜语吗,只字不提正事。
阿姒对他的印象在“以捉弄人取乐、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句“城府深深,以利为先”。
她给晏书珩的回信也逐渐变得公事公办——若不是为了维系两族之间的关系,她根本不会回信。
这一刻,阿姒真切触到政治联姻的真面目。无论两人多亲密,但涉及家族利益时,他定会选对晏氏最有利的,而不是对他们夫妻最有利的。
晏书珩如此。
她或许也会如此。
三月后,胡人从蜀地取道,入侵荆楚。李砚方好转,便带兵前往边境守城,爹爹也一道同去。
阿姒只好留在王府照顾小阿晟。
又数日,琅琊王因病暴毙的消息传来,先帝的众多子孙里,只剩下李砚与其幼子李晟。
这本是利于陈家的事,但爹爹和表兄被困在魏兴,难保那些世家们不会故意置表兄安危不顾,直接扶持阿晟登基——毕竟一个年幼的新帝,仅靠陈氏支持,必无力掌控朝局,可比一个素来有贤名有主见的帝皇能让他们图谋到更多的利处。
恰在此时,殷氏一族察觉局势不利于他们,杜撰出个“先帝遗腹子”,欲扶其上位,以祁、晏为首的众世家群起围剿殷氏,援兵也因此而到迟。
阿姒更加担忧。
她想起祁家二郎曾在祖父门下求学,打听到祁二郎所在,给其去信请求祁氏增援。祁二郎的回信久久未至,另一件事先占据阿姒心力。
三叔在此时提议家族迁往建康。
阿姒想起阿姐说的话。
陈氏一族启程的前夕,她和爹爹留下的心腹设了个局,果真捉住陈家蛀虫——三叔陈季延。他不仅与外人勾结欲挟小太孙以令诸侯,还打算戕害父亲。
三叔扭曲到丧心病狂还不知悔改,阿姒失望透顶,在他脱口要说出她身世时,她气急给了他一剑。
她不愿脏了自己的手,吩咐护卫:“把这混账给我押回王府地牢!”
护卫却惊诧地看向她身后。
阿姒回过身,手中剑掉落在地。
晏书珩双手抱臂,颇有兴致地看着阿姒:“夫人近日连家书都无暇回应,我还当你是厌倦为夫,原来是我误会了,夫人是忙着打打杀杀呢。”
日光在他眼底折出细碎光芒。
他看她的目光像在看陌生人,更像猫儿看到有趣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