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阁下有什么、什么事吗……”
年轻人的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这也太立竿见影了。
何塞在后面捏汗,发现弗林特出马的效果不仅是息事宁人,简直像来讨债。
“你是汉斯医生吗。”弗林特问。他的声音很平缓,既不咄咄逼人,也没有任何质问的感情色彩,可就是听起来很像是这人犯了事正在被盘问。
“是,我是汉斯,今年21岁,未婚,父母健在,家有房产两处,诊所一个,我的职业是医生……”
——结果当事人还这么配合。
何塞眼看这人下一步就要表明自己医德达标从来没有医患纠纷,甚至要当场告解,而弗林特也没料到自己只是确认下身份结果被如此剖白,一时间一个人滔滔不绝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打断对方把话题引回正轨,何塞在后面重重叹气,走上前把弗林特扒拉到一边,亲自出马。
几分钟过后,两人被从天寒地冻的外面请到诊所里。
“抱歉抱歉,我太紧张了,最近总是连夜出诊,还以为今天会碰到什么疑难问题。”小汉斯医生经过何塞的解释来意后显然已经淡定下来,他满脸歉意,给他们两个倒上咖啡。
“我们来的时间不太好,吓到你了。”
“没事,我本来也没睡。镇长想要的药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但一直迟迟没人来取,我还在想是不是入冬后路不好走的缘故,没想到你们能在这样的大雪天里过来。你们先坐,我把药拿过来。”
年轻人蹬蹬蹬上楼,何塞环顾四周,发现一楼是诊所的接待室跟候诊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于是他把目光集中在身边的弗林特身上,小声对他说:“博纳塞拉因为体内的恶魔之血,天生就会让普通人倍感压迫,不是你的问题,不要放在心上。”
“不要紧。我有你就够了。”弗林特轻轻摇头。他曾问过米迦尔,外面的世界是否存在不会在意他的容貌跟出身的地方,诺兰学者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无论哪里,人类都会跟自己不同之物产生与生俱来的不适感。
这种不适可能是恐惧,也可能是忌惮,也许还有更极端的例证存在。在密督因时那里的人因为他们是博纳塞拉而避之不及,但到了没人知道他身份的这里,依然摆脱不掉恶魔之血的阴影,这总归会令人沮丧。
何塞马上摆手制止弗林特的胡思乱想,“这可不行,我们俩虽然现在在一起,但你的世界里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还要有大家。”何塞笑着给他细数一路走来帮助过他们的人,还说:“茉莉他们就不怎么怕你,别因为一个人就彻底否定来到外面之后的改变。”
“所以我还有进步?”
“进步很大。”何塞勾勾恋人的小手指,“说不定再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连恶魔之血的气息都能冲淡,加油。”
即使这不是一句加油就能消散的顾虑,弗林特依然很高兴听到这些,他瞅了眼楼梯,见医生还没有下楼,靠近何塞轻吻他的耳廓,果然,何塞耳朵动了动,回给弗林特一个轻沾嘴唇的亲吻。
猎人问:“那为什么你就不会被人害怕。”
何塞稍加思考。“可能我力量还没恢复,恢复后比你更可怕?”他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那到时候我们就一起横行霸道,谁都不敢惹我们。”
弗林特跟着笑笑,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即规矩坐好,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给,拿好。”浑然未觉的小汉斯医生把一个大纸包交给何塞,见弗林特要从口袋里取钱,他摆摆手说不用,“镇长在秋天的时候付过了,你们把药交给他就行,山中冬天要谨防冻疮和冻伤,还有进山打猎时务必多加小心,万一受伤不好处理。”
弗林特本想说他对外伤处理颇有心得,但这似乎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就没有开口。
何塞略一点头,“我们明、今晚就出发回去,白天要在城中另外采购些东西。”
医生没对何塞所说的返回时间感到疑心,表示相当的理解,“艾达港封冻,没有商船来往,有意思的东西少了不少,等春天到来城里会有嘉年华,周边城市的人都会来凑热闹。”
汉斯念叨了几个城市,因为听到诺达,何塞问:“你知道诺达城出现地狱之门的事吗。”
“我入夜前听来就诊的患者跟我讲了,唉,为什么偏偏是诺达,那里可是个美丽得像花一样的城市啊。”医生苦着脸。不乐观地想,也许恶魔会攻陷那座城市,也许还会波及到艾达,没人希望自己家门口出现这样的事。
汉斯叹息,“希望神能够保佑留在那里的人。”
“还有人留下?”何塞问,“而且神祇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没有能力离开的人,出于立场不能离开的人,还有一些……恶魔的信徒之类的,都会在那座城市生存。”说到最后一种,汉斯脸上露出明显的抵触之色,“神祇虽然不在了,但也有人说祂化作冥冥之中的自然力量仍在守护世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总比没有信仰要好吧。”
“恶魔的信徒。”弗林特蹙眉,“什么样的人会信仰恶魔。”
医生摇头,表示这不是他能解答的领域,“二位的信仰想必都很正常。”
“我们是从北方来的,那里天使信仰比较兴盛。”何塞边说边观察汉斯的脸色,还好,他没有特别的表现,看来天使信仰在他们这里起码没有被完全摒弃。